然后,她突然长身而起,回过头来。
严铁歆一直在等着她回头,等着瞧一瞧她那颠倒众生的容貌,她的头转动时,严铁歆心跳竟不由加速。
但等她回过了头,严铁歆却完全失望了。
她面上竟蒙着层黑纱,甚至连一双眼睛都蒙住。
莫非她对自己容貌竟如此吝惜,竟不愿让人瞧上一眼半眼?
严铁歆只觉她一双明锐的眼波,已穿透了黑纱,瞧在了自己的脸上——
甚至已穿透了他的躯体,瞧入他的深心底里。
但他并没有低下头,天下没有人能令严铁歆低头的。
铁夫人屈婉茹目光凝注着,良久良久,等到她说话时,她语声又恢复了平静。
她终于缓缓道:“不错,我是认识这几人的,但这已是十五年以前的事,你为什么要拿这些连我自己都已遗忘的事来打扰我?”
严铁歆道:“但夫人最近却曾写过书信给他们,是么?”
铁夫人屈婉茹茫然道:“书信?什么书信?”
严铁歆目光直视着她,道:“不错,书信!”
顿了顿,他才接着道:“那封信上说夫人有些困难,要他们赶来相助!”
又顿了顿,他才接下去道:“在下此来,正是要请教夫人所说的那困难是什么?”
铁夫人屈婉茹默然半响,淡淡道:“我不记得曾经写过这样的书信了,你只怕是看错了吧?”
严铁歆像是突然被人塞进个夹生的柿子,心里只觉又苦又涩,又是发闷。
他想不通铁夫人屈婉茹为何不肯说出这封信的秘密。
但他并未死心,大声道:“夫人的确是写过那信的,在下绝不会看错。”
铁夫人屈婉茹冷冷道:“你怎知不会看错?难道你认得我的笔迹?”
严铁歆又怔了怔,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铁夫人屈婉茹转过身子,又跪了下去,说道:“赫连庆秋,出去的时候,自己掩好门,恕我不送了。”
赫连庆秋悄悄一拉正在发呆的严铁歆,道:“夫人既说没有写过那信,那信想必是别人冒名的,咱们还是走吧!”
严铁歆喃喃道:“冒名的……不错。”
目光突然转到那古拙的瓷瓶上,道:“铁老帮主的遗骨,莫非是火化的?”
铁夫人屈婉茹还未说话,赫连庆秋又抢着道:“紫琼帮门下,死后大都火化,这本是紫琼帮历代相传的遗规。”
严铁歆长笑道:“只恨我连铁老帮主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当真遗憾得很。”
铁夫人屈婉茹竟又突然道:“你也不用遗憾,先夫缠绵病榻多年,突然而死,能见着他最后一面的人,并不多!”
顿了顿,她才接下去道:“你还是快走吧!”
严铁歆眼睛突然一亮,道:“多谢夫人。”
铁夫人屈婉茹道:“我并未能帮你什么忙,你也不用谢我。”
严铁歆道:“是。”
他悄悄退了出去,心里却在咀嚼着铁夫人屈婉茹最后的那两句话。
这本是两句极平常的话,他却似觉得滋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