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梓樑叹道:“不错,她和一个叫‘七妹’的一起来盘问我们,我们自然什么也不肯说,但那叫‘七妹’的小丫头倒真凶得很,居然要用苦刑来糟蹋我们,幸好脆浓是那位小表姐说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应该以礼相待,谁知那小丫头翻了脸,硬说脆浓的小表姐一定早已和我们串通好了。”
他恨恨的接着道:“那小丫头人凶嘴也凶,还说了许多很难听的话,脆浓的小表姐忍无可忍,忽然间出手点了她的穴道。”
严铁歆耸然道:“她……她怎能如此冒险?”
脆浓又忍不住问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严铁歆道:“肖筱婕知道我已是强弩之末,自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才能以气势压倒我。但她若发现自己上了当后,这股气就弱了,我的气势就可以压倒她,那时胜负之数就难以预卜,这种人怎肯打没有把握的仗?是以我算准她宁可一走了之,也不愿回头的。”
他微笑着接道:“高手相争,正如两军交锋,气势万不可衰,战国时鲁大将曹刿说得好:“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就因为曹刿明白这道理,所以能以寡击众,战无不胜。”
范紫霞嫣然一笑,道:“就因为销愁戟严铁歆你也明白这道理,所以每次都能以弱击强,逢凶化吉。”
严铁歆笑道:“过奖过奖,但若非你们及时赶来,我还是未剃度的大和尚——没咒可念的。”
雷隐隐娇笑着道:“但你实在也真能沉得住气,看到你方才那么轻松愉快的样子,连我几乎都要以为我手上真有十字透骨钉了。”
严铁歆叹了口气,道:“你看我很轻松愉快,其实我心里又何尝不紧张得要命,以我今天的体力精神和他交手,实在连一分把握都没有。”
虞仙姬凝注着严铁歆,双眼中又露出一丝忧郁之色,道:“你平时和他交手,又能有几分把握?”
严铁歆默然半晌,微微一笑,道:“我和秋水伊交手,也没有什么把握,但我还是战胜了她。”
直到这时,脆浓的那位小表姐才缓缓自那黄幔覆着的尸身上站了起来。
严铁歆一直都在留意着她,只不过他知道一个女人在真正悲痛时,绝不会愿意有人来打扰,是以才一直没有对她说话,好让她安安静静的哭个够。
女人在痛哭时若有人去劝阻,那么她就永远也哭不完了。
脆浓的小表姐已止住了哭泣,苍白的脸看来已有些浮肿。
她转身面对着严铁歆,忽然嘎声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语音生硬缓慢,似乎很不习惯说话。
脆浓与严铁歆吓了一跳,不知一向聋哑的小表姐怎地忽然能讲话了。
莫非她也如传说中一样,因情绪极端激动,而致真气畅通了听讲的障碍?
严铁歆赶忙大声应道:“表姐请吩咐就是了。”
脆浓的小表姐看了脆浓一眼,道:“我知道你们一定都很奇怪,猜不出‘屠龙会四月分坛坛主’究竟是谁,又为什么一直躲着不愿见人?”
严铁歆本想问问“难道不是肖筱婕自己么?”,但他还是坚决的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谁也无权干扰。”
脆浓的小表姐缓缓点了点头,道:“现在我只求你,永远莫要探究这秘密,永远莫要揭开这黄幔,永远莫要让任何人看到屠龙会四月分坛坛主。”
严铁歆想也不想,立刻道:“在下可以保证,我的朋友中绝没有一个是喜欢窥人*的人。”
脆浓的小表姐长长吐出口气,仰视着苍穹,痴痴的出了半晌神,缓缓道:“你是个君子,我可以信任你,我死了之后,希望你立刻将我们两人火化,然后再把我们的骨灰撒入那条流向千毒宫的湖水中。”
她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微笑,接着道:“这样,我们活着虽不能重回千毒宫,死后总能回去了。”
她冷酷、浮肿、充满了痛苦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笑容看来实在又奇特、又诡秘、又可怕。
严铁歆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动容道:“表姐你难道也想……”
脆浓的小表姐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黯然道:“我与你素昧平生,初次相见就将这种事交托于你,只因我相信你是位诚实的君子,今生我虽然无法报答你了,但我必定会在冥冥中保佑你的安康。”
这种话在别人说来,也许只是空谈,但自她口中说出来,却自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令人觉得自己仿佛正在和一个幽灵做着交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