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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人们下（第5页）

“黛尔？”

昭阳讶异地注视她的动作，黛尔先是挪动在轮椅上的身体，然后俯下身，扯开了黑袋子中央的拉链，一直包裹在袋子里的气体释放出来，迎面而来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可想而知里面装满了什么。

一旁的秀太皱起了眉头，眼前的一幕已够恶心的了，他无法理解黛尔要做什么。

一把切肉的尖刀突然出现在黛尔的手上，随着手腕轻荡，银光闪闪的刃尖在其舞动的手掌上忙碌着。

进行这一系列动作的同时，黛尔的声音像是寒冬冰层下的流动的暗河一般响起，“昭，我曾听闻你有aa0n的体质，那么，只要吃下一些就能快恢复了吧，我很期待你健康起来的模样……”

说着，她收起了刀子，在袖口擦了擦上面粘稠的血迹。

“来吧，吃下去吧，这样就能重拾力量了！”

黛尔的眼中闪烁着怪异的光，变质的期许，狂热的憧憬，堕落的思慕，构成了宛若腐草之荧光的视线，在浑浊一片的世界中各位醒目。

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无法挣脱也不能反抗，呼吸跟着沉重起来，眼前的她与昭阳记忆中的犹如不同的人。

“快呀，为什么迟疑呢，赶快恢复力量，然后成为大家的昭阳！”

笑意悄然擎上黛尔的面庞，点点笑意晕染溶解在无序的理智中，脑中的她大概已被肢解，才能故作平常地说出这样的话语。见昭阳迟迟不懂，黛尔俯下身，指尖掠过圆滑的弧光，探入开膛破肚的池塘，从中捞起一轮圆月。

她指尖托起那团柔软而僵硬的东西，虔诚地躬身，犹如要献上祭品般，把令人疯狂的猩红呈递到了昭阳的面前。

“唔……”

看着那团暗红色的物体，昭阳感到害怕，一种当日体会过的感觉，不过之前因为激烈的自我交锋而淡化了这感觉，这一次它的出现更快，直击心灵，还来不及躲避就要直接面对。更加肮脏、晦涩和深寒，正似要悄然磨灭他残存的人性那样，欲望接管过大脑的控制，强调着自己身为异种的事实。

那是邪恶，一旦接受就无法脱身的囚笼，意味着成为被血肉饲养的食欲的奴隶，以生命换取生存的豺狼虎豹，噬心之魔，罪恶源头。

黛尔举起那圣杯，如痴如醉地欣赏，裹在其上的血晶反射天际赤色的霞光，醇香的酒液在摇晃中溢出，沿着手臂流下，直至手肘的末端，然后淅沥地滴在了她怀中尹月的脸颊之上。

“你到底在做什么！”秀太用机械臂堵住自己的口，转过头去不断干呕着。

不断挤出海绵内吸满的墨汁，黛尔将那东西怼到了昭阳的嘴边，静默地凝视。

“昭，吃下去吧，就算痛苦，我也会和你一同面对。”恬淡的微笑，真挚的眸瞳，加之犹如清风拂面的言语，修饰这场寒冷的血之盛宴，又怎能教人不为之折服了？

那股诱惑的馨香，无时不刻在昭阳努力维持的理智线上摆动，似是钟摆，探测着禁忌与常态的极限，那么昭阳的答复呢？

他竟冷静而坚定地摇晃着头，随后说出了一个字：“不。”

出乎意料的回答，黛尔的表情凝固的同时，一团焦躁的火苗在心头燃着，她随手撇下刚才如宝物般握住的东西。

“是因为已过太久了吗，可也不要紧，这里还有新鲜的……”

只要能帮到他，就算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又如何。

指甲撕破了皮肤，耀红的斑点瞬间点缀在落梅和雪原之上，甘甜馥郁的血之气息散播，用尽一切攫取着昭阳的注意。

仍是“不”啊……昭阳他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拼命用一条腿站定，松开了扶着秀太的手，他伸出手，用半只残破不堪的手掌包裹住了黛尔正企图扯开自己喉管的手。

能感觉到她的心跳，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这就是活着的证明啊。

昭阳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布满她和他人血液的手揽入怀中，贴近自己的胸口，感受着片刻接触的温暖。

开口了，昭阳的嘴唇轻颤着开启：“我已经不想再为了获得力量……去吞噬同伴的血肉了……再也，再也不想……”

寂寥，沉默，如同雪后的荒原，皑皑燃烬掩藏了一切有生之物，黛尔忽然意识到，无论何时，何种境地，他都只会是他，自己所认识的昭阳。

颤抖着缩回手，黛尔默默望着昭阳用残缺不全的手掌擦过尹月的脸颊，替她扫去方才落上的血星与不禁流淌的泪水。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水润的莹光在黛尔的眼眶中转动，她侧头看向远处，就算凭借着她并不出众的视力亦能看清，城市中楼宇的地基正在变换位置，似是在深林中敞开了道路，从街道蔓延而来的是机械化部队和如潮水般的机器人。

“如果没有你的力量，大家就都完了……”黛尔的声音附上了低微的啜泣，眼泪本不该廉价，但该是止不住的时候，还是任由它倾斜吧。

“喂，别看不起人啊，就算没有昭，我也会战斗到底……”

城滨在一旁不满地说道，但口中的话却掩盖不住如秋叶般萧瑟的身躯，而黛尔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把最后一丝希冀献给了昭阳，那个无论何时都未曾放弃的人，那个化腐朽为神奇的人。

“我们……到底该怎么办？”黛尔低声呢喃道。

但在这绝境之下，昭阳的答声却分明和以前一样坚定及镇静。

“就在刚才，我想到了最后一个值得尝试的方法。”昭阳的手伸进了包裹尹月的襁褓中，细心摸索着，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黛尔定睛看去，夹在昭阳无名指和小指之间的是一根小小的试管，里面装着如晶石般闪亮的赤红液体，那液体正如呼吸般有节律的涨缩，拍打着试管壁。

“那是……？”她不禁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