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给夫人送药。”妇人言笑晏晏,生过孩子的她更加风情万种,好似饱满的荔枝,衬的干瘪的谢樱黯淡无光。
“多谢你了,”谢樱拿过药碗,味蕾被药汁浸泡这许久,早已尝不出苦味,干脆一饮而尽。
看着面前的妇人,自卑感笼上谢樱心头,细究下来,她比应姨娘还小两岁,一个活色生香,另一个却形容槁木。
眼看着她喝光了药,应姨娘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夫人,我听外头人说,英国公府涉嫌谋逆,如今被陛下下令满门抄斩呢。”
谢樱拍案而起:“你说什么。”
又气又急的情绪反倒给谢樱许多力气,不似之前那般体虚,但也感觉气血上涌,竟然呕出一口血来,伴随而来的是腹中穿肠剧痛。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给我下毒?”谢樱怒目圆睁。
本朝法纪严明,打死丫鬟都要被律法审判,纵使内宅里有千万般阴私,给主母下毒也是骇人听闻。
见她喝了药,应娘的神态也不似从前那般恭顺,薄薄的面皮绷在骨头上,由于主人的表情夸张而显得有些扭曲。
应娘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得意:“夫人还是省些力气罢,省的黄泉路上受罪。”
“对了,”应娘继续开口,“告发英国公府谋逆的,正是谢老爷。”
谢樱百思不得其解,谢远竟如此大胆,丝毫不怕牵连到自身。
见她严重的疑惑,应娘的嘴角咧的更大,今日倒是轮到她施舍这位夫人一二了。
“夫人的脑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笨啊,忘了你母亲早就撒手人寰,而这碗药也是两位老爷默许。”
谢樱喃喃,被谢远的无耻震惊。
母亲早死,她对母亲的长相没有丝毫印象,可是母女二人竟然是殊途同归。
母亲高门女下嫁寒门探花郎,拉着父兄为丈夫铺路,却英年早逝,一尸两命,连带着整个娘家湮灭。
而她因才貌不显,拿嫁妆养一大家子,被榨干价值后沦为弃子。
旁人还要可惜她的丈夫,怎么娶了这样木讷的女人。
她们母女,当真都是男人最好的垫脚石!
应娘只是觉得自己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对了,这碗药可是梁国公世子夫人亲手配的,你也真是够贱的,保不住自己的亲事就来抢别人的男人。”
“我什么时候抢你的男人了?明明是孙成上门诬陷我!”
她母亲当年与梁国公夫人是闺中密友,一早就定下和梁珏的亲事,少女怀春的谢樱偷偷瞧过自己的未婚夫,梁珏彼时也是她的春闺梦里人。
只是梁珏看不上自卑怯懦的自己,喜欢上活色生香的谢枝。
再加孙成一番操作,父亲立刻就定下了自己和他的婚事,梁国公那边由谢枝替嫁。
谢樱忽然有一种抑制不住的笑意在胸腔弥漫,仰天长笑。
随着她的笑,血不断从眼角、嘴角向外涌,活像是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不可笑呢?她和母亲二人的一生都像个笑话,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事已至此,我还有一事问你。”她盯着应娘。
“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没的?”起先她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当心导致的滑胎,如今看来是早有预谋。
“夫人大可宽心,这孩子就算保住,也留不了多久,何况这一去也能跟丽姐儿作伴不是?”应娘下巴微扬,笑的春风满面。
只要谢樱一死,府里的位子,还有那些金银财宝都是她的,怎能不叫人春风满面?
“你们当真是蛇鼠一窝的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