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樱在心中默默念叨。
第一,这些百姓未必有鱼死网破的魄力,去跟瑞风赌场对着干,这从他们选择在路上堵她,而不是直接上门要人就可以看出;
第二,他们就算愿意和赌场硬刚到底,跳过地方官去巡按御史那里告状,在这个官官相护的地方,此举未必有用;
第三,就算他们进京告御状,能不能平安到京城还是两说,就算侥幸到了京城,没准儿刚敲响登闻鼓,就死在庭杖下,在这个时代,平民百姓之死就像泥牛入海,惊不起一丁点水花。
瑞风赌场这样的规模和做派,怎么可能朝中无人?
或许皇帝会主持公道,但那概率太小太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第四,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能联合起来去举报告发,也能走到皇帝面前,可是这些人,包括他们的左邻右舍,都未必能做到守口如瓶、同仇敌忾,他们的行动很大概率会死于告密、死于内讧、死于利益分配不均。
“小姐有要事在身也没关系,不知能否提点我们一二,给我们指条明路……”
翠墨在身后低声说道:“咱们还有要事在身,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不欠他们的。”
谢樱只能去搀扶面前的老者:“你们先起来,起来再说……”
对方显然不为所动。
众人都看出了谢樱的难办,赵明策马上前:“我家小姐救那几个孩子,那是她心善,你们怎么还以此要挟呢?”
“赵明!”谢樱呵斥,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些。
看着面前跪下的众人,有男有女。
谢樱看着这些人,身高上的差异让面前人看起来更为渺小。
他们之间,几乎没人穿着一件完好的衣裳,衣服上大大小小的补丁摞补丁,这是一帮穷苦的人,也是一帮勤劳的人,看他们肩头的厚补丁就能看出。
但显然穷苦又辛劳的生活,并没有磨灭他们对孩子的爱,他们是那样的勤劳,是那样的善良,又是那样的无助卑微,就像一群任人宰割的绵羊一般。
跪在她面前,请求她的帮助。
或许是因为恐惧,或许是因为无助,或许是因为无知,他们希望自己能帮忙,能做他们之间的救世主。
世人都说要学会明哲保身,不该自己管的事儿不要管,但真正到这个地步,有谁真正能做到袖手旁观而毫无心理负担?
谢樱对众人拱手,硬着头皮道:
“各位,如果我是此地的地方官,我一定将那些恶人绳之以法,我若是朝中高官,我一定派人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可如今,我只是一个平庸的妇女,我什么也不是,救她们实属侥幸,我实在没有能力替大家做的更多,这背后所牵扯的人和事,也绝非我们能够撼动。”
谢樱说完,长揖于地。
就算她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去帮他们,也不一定能成,毕竟自己在上位者眼里,也不过是一只随手捏死的蚂蚁,甚至不消高官出手,随便一个谢远都能捏死自己。
更何况她如今带着这么多人,带着这么多千丝万缕的关系,她不了解朝中局势,不了解瑞风赌场的幕后势力,更不能随便将李家绑到别人的战船上。
尽管她痛恨自己的怯懦,但是她依旧不敢,也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陈寅等人绷紧了神经,谨防对方的异动。
历来达不到目的便反目成仇的不在少数,升米恩斗米仇,还是小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