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入口处,他们才发现夏一天竟靠在石壁上,浑身是血,斩魔刀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夏一天!”溪云立刻冲过去,雷蝙蝠崽似乎听到动静,虚弱地睁开眼,蹭了蹭他的手。
“我就知道……你们能成……”夏一天笑了起来,嘴角溢出鲜血,“雷子没事吧?”
“没事,它只是脱力了。”溪云急忙喂它服下暖阳丹,眼泪滴在他的伤口上。苏糖霜蹲下来,焚天诀的红光笼罩住他的身体,试图修复他的伤势,却发现他的灵根已经被噬魂兽的涎水腐蚀,灵力正在飞速流失。
“别费力气了……”夏一天抓住她的手,笑得有些释然,“能跟宗主哥哥他们一起……拆了血影教的老窝……值了……”他看向李煜杰,“小师弟,以后……摘星宗就靠你了……”
话音未落,他的手突然垂落,斩魔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雷蝙蝠崽发出凄厉的尖叫,用头蹭着他冰冷的脸颊,却再也唤不醒主人。
通道内一片死寂,只有雷蝙蝠崽的哀鸣在回荡。李煜杰蹲下身,轻轻合上夏一天的眼睛,娃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睫毛上不断凝结又融化的冰珠,证明着他并非无动于衷。
“我们……”韩立想说什么,却被苏糖霜打断。她擦干眼泪,将夏一天的尸体背在背上:“先离开这里,把他带回摘星宗,葬在浮空岛的灵植园里,那里有他最喜欢的雷光草。”
李煜杰站起身,混沌之刃的冰蓝光晕映着他苍白的脸。他走到被堵住的通道前,冰棱在掌心凝聚:“拆了这通道,不能让噬魂兽有机会出来。”
四人合力将碎石堆加固,又在上面布下摘星宗的锁灵阵,直到确认万无一失,才转身离开。归墟的漩涡不知何时已经平息,墨色的海水变得平静如镜,玄冰玉船静静地泊在水面上,像一座孤独的冰雕。
苏糖霜将夏一天的尸体安置在船舱,用灵布盖好。溪云抱着雷蝙蝠崽守在旁边,雷蝙蝠崽已经不哭了,只是安静地趴在灵布上,偶尔发出微弱的啾鸣。韩立在甲板上擦拭着银针,动作机械,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刚才的惨烈。
李煜杰独自站在船头,望着平静的海面。混沌之刃插在船板上,刃面映出他空洞的眼神。他想起刚入摘星宗时,夏一天总是抢他的灵果,却在他被师兄欺负时第一个站出来;溪云总爱跟在他身后,奶声奶气地叫他宗主哥哥;灵音师姐会偷偷塞给他用暖阳丹做的糖糕,说吃了能长力气……
“他们说……摘星宗的人,要守护他人。”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海风,“可我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
“谁说的?”韩立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将一块暖阳丹塞进他手里,“灵音师妹拖住了万魂鼎,夏一天毁掉了噬魂兽,他们都守住了摘星宗的本分,你也一样。”
李煜杰握紧暖阳丹,丹药的温度顺着掌心蔓延,却暖不了心底的寒意。他突然想起那个青铜面具祭司的话,想起血影教教主猩红的眼睛,那些关于三十年前的恩怨,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韩大哥,”他抬头问道,“三十年前的黑水河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立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当年我还只是个外门弟子,只知道前代宗主带着灵音师妹的师父去黑水河平定怨灵,结果两人都没能回来。后来听说,是怨灵引发了灵脉反噬,导致河水枯竭,百姓受灾。摘星宗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接济黑水河的百姓,只是……”
“只是他们不领情,对吗?”李煜杰接过话头,望着远处的海平面,“因为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但我们不能因为别人不相信,就放弃做对的事。”苏糖霜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块新炼的暖阳丹,“灵音师姐和夏一天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才愿意牺牲。”
李煜杰看着她掌心的暖阳丹,突然笑了,只是这笑容里没有了往日的邪魅,多了几分沉重的坚定。他拔出混沌之刃,冰蓝光晕在刃面流转,映出张不再稚气的娃娃脸。
“我们回摘星宗。”他转身走向船舱,“把这里的事告诉师父,然后……去黑水河。”
“去黑水河做什么?”溪云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去告诉那里的百姓,当年的真相。”李煜杰的声音平静却有力,“去帮他们重建家园,去证明摘星宗的人,从来不会辜负任何人。”
玄冰玉船缓缓驶离归墟,朝着摘星宗的方向航去。甲板上,夏一天的斩魔刀被擦拭得锃亮,立在船舷边,仿佛还在守护着这艘船。雷蝙蝠崽站在刀鞘上,望着远方的天空,偶尔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像是在跟主人告别。
李煜杰站在船头,海风吹起他的衣袍,混沌之刃的冰蓝光晕与天边的晚霞交织,映得他的侧脸一半明亮,一半暗沉。他知道,血影教的余孽或许还在暗处,三十年前的恩怨也未必能轻易化解,但只要摘星宗的人还在,只要他们守住那份守护他人的本分,就总有云开雾散的一天。
船身破开平静的海面,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仿佛在诉说着这场发生在归墟的战斗,以及那些年轻的身影,如何用热血与牺牲,诠释着何为正道。而李煜杰的娃娃脸上,那抹曾经邪魅的笑,如今已化作历经风雨后的沉静,伴随着玄冰玉船,驶向更远的前方。
归墟的漩涡彻底消失了,墨色的海水渐渐变得清澈,露出底下五彩斑斓的珊瑚。阳光穿透水面,洒在玄冰玉船的帆上,星银片反射出细碎的光芒,像极了摘星宗浮空岛上的星辰。或许很多年后,会有渔民在这里打捞起一块带着冰蓝光晕的碎片,那是混沌之刃留下的痕迹,也是一群少年少女,用生命守护正义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