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臣子们的目光注视。
嘉靖自然是感受到了。
然而此刻的他,却是心情复杂。
一面是心知太子读书用功,学问虽然瞧着浅薄,却也出乎自己所料,甚至超过预料好几倍。
可是另一面,儿子今日当着众人说的这些话,又实在是太过……
太过不可理喻了些。
对!
嘉靖心中无比肯定,儿子说的这些事情,不管是说皇帝巡视军营,还是说因粮于敌,以利激励士卒。
甚至儿子最后那含糊不明,未曾道明的开疆拓土、船下大洋的言论。
在朝中官员看来,恐怕都是不可理喻且不能接受的。
而偏偏就是这,才让嘉靖头疼不已。
过往未曾注意,如今再看这个太子,当真是刚硬的很啊。
可这小子懂这么多道理,难道就不懂过刚易折的道理?
嘉靖目光扫过众人,脸色顿时一沉,刻意将声音放大了些:“荒唐!不学无术!”
“如今不过才出阁读书,本该好生跟随先生们钻研四书五经,岂是让你看这些杂七杂八书本的?”
“今日又这般胡言乱语,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天下亿兆黎元,军国大政,自然有严阁老等人操办,岂是你可以置喙的?”
朱载壡眉头一挑,当即拱手跪下。
他低着头:“儿臣知错。”
张治见状,却是心中一软,赶忙拱手劝谏道:“陛下,太子殿下心性纯良,今日首读,更是熟稔课业,足见太子殿下天赋承袭陛下圣睿之聪。闲暇之时,更未曾如外间那些士子们追捧腌臜话本般。不过是读了些各家经典而已,初学悟得些许浅显,并非过错。臣等如今选为日讲官,自当恪尽职守,日后细细辅导太子殿下。”
和严嵩、吕本两人相比。
张治作为今天首日的日讲官,亲见太子殿下这块璞玉,到底是不愿这块美玉遭受皇帝的厌恶和责罚。
高拱终于是找到机会,亦是上前一步,低头劝谏:“皇上,太子聪慧不减,而太子殿下本就非寻常人,乃为天家子嗣,陛下血脉,国家储君。天下士子,只需读四书五经,入仕为官,治理一方。然,君上岂是士官?自当博览众家之长,兼听则明。”
嘉靖看向两人,而后余光里又扫向严嵩、吕本两人。
他浑然不顾吕本和高拱的劝谏,继续责骂道:“天下之事,现如今还轮不到他来说!自觉读了几本书,便能挥斥方遒?当真笑话!不过一小儿也!”
听到这话。
跪在地上的朱载壡却是心中一安。
他不熟悉其他人,可太懂老道长了。
若老道长真的生气了,绝不会说这么多。
尤其是方才最后一句,用小儿来责骂自己。
其实换个角度去看,难道不是在维护自己,为自己开脱?
看来是自己今天说的那些话,有些事情是说到老道长心里去的。
可其他人一时间却难以品悟出来。
严嵩更是眉头成川,见皇帝似是暴怒,终于还是开口道:“陛下息怒,太子殿下若说有过,也只是过在聪慧天赋用于旁处,而非全数投之于四书五经。但太子殿下所言之事,也并非不无道理。”
说完之后。
严嵩又说:“臣现在细细想来,倒也觉得太子殿下今日所说虽然于国家而言尚还浅显了些,但亦是颇为有理。若陛下择吉日,巡视京营、御马监,会内阁、兵部、五军都督府察察京军情蔽,惩处不法。定然如太子殿下所言,军心振奋,将士无不以拱卫京畿为荣。”
挑来挑去,未免皇帝真的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