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二年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初春的阳光洒在军营的每一个角落,积雪化作细流,滋润着干渴的土地。征西将军曹璟站在军营高台上,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条沉睡的巨龙。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压不住胸中翻涌的热血。
"石苞啊,"曹璟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你看这山势,像不像当年我们在陇右见过的地形?"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副将,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笑意。
石苞顺着将军的目光望去,心中已然明了。他抱拳道:"将军是说。。。。。。"
"这一年将士们辛苦了。"曹璟打断他的话,大手一挥,"从去年秋收到现在,咱们一粒粮食都没浪费,总算攒下这些粮草。"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是该有所作为的时候了。"
回到大帐,炭火驱散了初春的寒意。曹璟来回踱步,靴子踩在毡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忽然停下,对帐外喊道:"去请马将军来!"
不多时,帐帘被掀开。马隆风尘仆仆地赶来,甲胄上还带着操练后的汗味。这位跟随曹璟多年的将领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将军唤末将前来,有何吩咐?"他的声音有些发紧,不知将军突然召见所为何事。
曹璟快步上前,亲自扶起马隆。他粗糙的手掌在马隆肩甲上重重一拍,发出"铛"的一声响。"马将军啊,"曹璟的语气突然柔和下来,"本将思虑良久。。。。。。"他拉着马隆走到沙盘前,"你看,若是敌军主力驻扎在此处,只要强攻,少说要折损半数兵力。"
马隆盯着沙盘,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他隐约猜到将军的意图,心跳不由加快。
"所以,"曹璟突然转身,目光如炬,"本将要组建一支能快速奔袭的骑兵。三日之内可抵敌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他盯着马隆的眼睛,"这重任,非你莫属。"
马隆闻言,胸口仿佛被重重撞了一下。他张了张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这是将军对自己的信任,是莫大的荣耀。但转念间,无数担忧涌上心头:若是选人不当怎么办?若是训练不力怎么办?若是贻误战机又怎么办?
"末将。。。。。。末将定当竭尽全力。"马隆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发颤,"只是这选兵之事。。。。。。"
曹璟突然大笑,笑声震得帐顶的灰尘簌簌落下。"六万大军任你挑选!"他豪迈地一挥手,"只要三千精锐。"说着,从案上取过一枚锃亮的虎符,郑重地放在马隆手中,"这支骑兵,就叫虎贲狼骑。本将要他们如虎般凶猛,如狼般迅捷!"
马隆握紧虎符,金属的冰凉透过手套传来。他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末将必不负将军所托!"
次日清晨,寒风依旧刺骨。马隆站在校场上,望着黑压压的士兵方阵。晨雾中,上万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这些可都是跟着将军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在心中默念,"我若是选错一人,就可能害了一队人的性命。"
他缓步走过每一个方阵,脚步比平时沉重许多。"你,"他突然指向一个年轻士兵,"演示骑射。"那士兵慌忙出列,翻身上马时差点踩空,引得周围一阵低笑。马隆没有笑,只是紧盯着士兵的每一个动作。
整整一个上午,校场上马蹄声不绝于耳。有士兵小声嘀咕:"马将军今日怎么这般较真?连弓弦的松紧都要亲自检查。"旁边的老兵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道:"嘘,听说要选精锐呢。我有个同乡在将军帐外当值,昨夜听见说要组建什么狼骑。"
正说着,马隆的声音突然炸响:"第三营全体出列!"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负重三十斤,绕校场二十圈!掉队者淘汰!"
士兵们面面相觑,却无人敢有异议。很快,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响彻校场。马隆站在高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每一个人。他的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三千人。。。。。。只要三千最优秀的。将军在等着,西征大业在等着。。。。。。"
夕阳西下时,马隆终于选出第一批八百人。他望着这些精疲力尽却仍然挺直腰板的士兵,第一次露出了今天的笑容。"明日继续。"他对亲兵说,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告诉火头军,给这些人加肉。"
回到自己的营帐,马隆瘫坐在席上。他掏出怀中的虎符,在烛光下反复端详。金属表面映出他疲惫却坚定的面容。"虎贲狼骑。。。。。。"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已经看到这支铁骑横扫敌阵的英姿。
与此同时,暮春时节,军营中飘散着新酿的米酒香气。曹璟的中军大帐内,烛火将一个魁梧的身影投在帐布上。王双端着粗陶酒碗,琥珀色的酒液随着他豪迈的动作微微晃动。
"将军,"王双仰脖灌下一大口酒,喉结上下滚动,酒水顺着胡须滴落在铠甲上,"您叫末将来,不只是喝酒这么简单吧?"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碗沿,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帐外传来巡夜士兵的脚步声,更显得帐内谈话的私密性。
曹璟闻言大笑,笑声震得案几上的烛火摇曳不定。他放下酒碗时,碗底与案几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王将军还是这般直爽。"他向前倾身,烛光在他刚毅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本将要你组建一支重甲步兵,也是三千人,名为虎贲卫。"
"好!"王双猛地一拍大腿,酒碗重重顿在案几上,溅出的酒水在竹简上晕开一片深色。他黝黑的脸上泛起兴奋的红光,"末将早就想练这样一支铁军了!"但随即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挠着后脑,"不过训练的事。。。。。。"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
曹璟眼中闪过笑意,他早料到王双会有此顾虑。"本将已想好了,"他慢条斯理地摸着下巴,"让王敢负责训练。你二人配合,定能练出一支铁军。"
王双闻言,胸膛剧烈起伏,眼中迸发出炽热的光芒。他"腾"地站起身,铠甲发出铿锵的碰撞声。"将军放心!末将这就去挑人,"他拍着胸脯保证,厚重的护心镜发出沉闷的响声,"定要选那些膀大腰圆的壮汉!"说着就要往外冲,带起的风几乎要吹灭烛火。
"且慢!"曹璟急忙叫住这个急性子的部下。王双一个急刹,转身时铠甲哗啦作响。"记住,"曹璟神色严肃起来,烛光在他眼中跳动,"不光要力气大,更要忠心可靠。"
王双脸上的兴奋稍稍收敛,他郑重点头,粗犷的面容显出少有的认真:"末将明白。"他抱拳行礼时,铁护腕相碰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与此同时,马隆的营帐内灯火通明。夜风从帐帘缝隙钻入,吹得油灯忽明忽暗。马隆眉头紧锁,手指在名册上缓缓移动,时不时在某处停顿。他的侍从打了个哈欠,轻声道:"将军,天色已晚,明日再挑不迟。"
马隆摇摇头,指尖因为长时间翻阅竹简而微微发黑。"事关重大,马虎不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忽然,他的手指停在某个名字上,眼前浮现出白日校场上那个箭术超群的年轻人——那小子射箭时眼中闪烁着不服管束的光芒。马隆的拇指在竹简上摩挲良久,最终重重划掉了这个名字,墨迹在竹简上晕开。"本事再大,"他低声自语,"不服从军令也是枉然。"帐外传来夜枭的啼叫,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不远处的另一顶帐篷里,王双正和王敢围着一张摊开的地图争论。王敢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划着路线:"重甲步兵重在阵型,我打算先从。。。。。。"
"先练力气!"王双的大嗓门震得帐篷簌簌作响,他蒲扇般的大手"啪"地拍在地图上,"穿着重甲挥刀,没力气怎么行?"他的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王敢皱眉,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莽夫之见!没有阵型,再大力气也是白费。"
两人争执间,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在帐篷上投下两个激烈辩论的剪影。最终王敢叹了口气,妥协道:"那就上午练力气,下午练阵型。"
王双这才转怒为喜,洪亮的笑声几乎要掀翻帐篷:"这才对嘛!"他用力拍打王敢的后背,差点把瘦削的王敢拍倒在地。
次日清晨,春日的阳光穿透薄雾,洒在校场上。新组建的两支精锐部队正在操练。虎贲卫的士兵们穿着厚重的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每一次挥刀都带起呼呼风声;虎贲狼骑则在远处策马奔腾,马蹄扬起阵阵尘土。
曹璟站在高台上,晨风吹动他的披风。他望着校场上生龙活虎的士兵们,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时马隆快步走来,铠甲随着步伐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将军,虎贲狼骑已初步成军。"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骄傲。
话音未落,王双满头大汗地跑来,厚重的铠甲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起伏:"虎贲卫的兄弟们力气见长啊!"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指着远处正在举石锁的士兵,"您看那个大个子,一口气能举五十下!"
曹璟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好生训练,来日必有大用。"他望着两支风格迥异的部队,心中暗想:"有此精锐,何愁大业不成?"春风拂过,战旗猎猎作响,仿佛在回应着将军的雄心壮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