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丘俭合上奏折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思考什么。他抬眼看向文钦,淡淡道:"有些事,得当面谈。"
窗外忽然刮起一阵劲风,卷着落叶拍打在窗纸上,发出"啪啪"的声响。毋丘俭望向窗外,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高墙,直抵洛阳。他想起前日收到的密报——曹璟最近频频调动中军,朝中几位老臣接连被贬。而自己的儿子被下狱的罪名,竟是"构陷朝臣"这等莫须有的指控。
文钦看着毋丘俭的背影,发现这位向来挺拔的将军此刻肩头似乎沉重了许多。他小心地问道:"使君可是担心公子的事?"
毋丘俭没有立即回答。他伸手推开窗户,让秋风直接灌入室内。凉风拂面,带着些许肃杀之气。
"文钦啊,"毋丘俭突然开口,"你说一个人手握三十万大军时,最怕什么?"
文钦一愣,还未想好如何作答,毋丘俭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最怕的,就是还有人敢对他说不。"
话音未落,一阵更大的风呼啸而过,卷起庭院中的落叶在空中盘旋。毋丘俭望着那些飘零的树叶,心中已然明了——这一趟洛阳之行,恐怕不会太平。但他更清楚,若此时不去,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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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淮南,骄阳似火,炙烤着行军中的将士们。曹璟骑在战马上,汗水顺着他的鬓角不断滑落,铠甲下的内衫早已湿透,黏腻地贴在身上。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眯起眼睛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心中暗自盘算着此行的得失。
"这鬼天气,简直要把人烤熟了。"身旁的虎贲狼骑主将文鸳小声抱怨着,不停地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水。
曹璟没有接话,只是微微皱眉。他注意到队伍中已有不少士兵步伐蹒跚,显然是受不了这酷暑。正思索间,远处突然扬起一阵尘土。
"报——"一骑快马飞驰而来,马背上的传令兵满脸通红,汗水浸透了衣衫。他勒住缰绳,在曹璟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启禀大将军,中线都督毋丘俭上表请求回朝述职!"
曹璟接过军报,粗粝的手指摩挲着竹简上的字迹。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果然是个聪明人。"他在心中暗道。毋丘俭应该已经收到了儿子下狱的消息,看来毋丘俭完全领会了自己的用意。
"大将军,是否要回信?"裴秀小心翼翼地问道,手中捧着笔墨,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曹璟将竹简收入袖中,沉声道:"不必了。"他调转马头,对着身后绵延数里的军阵高声下令:"我们先行一步,传令孙礼,即刻拔营,回师洛阳!"
命令一出,周围的将领们面面相觑。裴秀凑近低语:"大将军,是否太过仓促?淮南防务。。。。。。"
"无妨。"曹璟抬手打断,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将领,"有胡遵、诸葛诞、张特在东线坐镇,本将很放心。"他说这话时特意提高了声调,确保周围的将领都听得清清楚楚。
文鸳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就要回去了?我还没立功呢。。。。。。"
"闭嘴!"裴秀低声呵斥,"大将军自有考量。"
曹璟装作没听见他们的对话,目光投向洛阳方向。他知道,这次回师的意义远不止表面这么简单。毋丘俭的请命,意味着朝中局势即将发生变化。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又浮现出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曹璟沉声命令道,"务必在立秋前赶回洛阳。"
"诺!"传令兵领命而去,很快,整个军队都动了起来,卷起的尘土在烈日下显得格外醒目。曹璟望着忙碌的士兵们,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回到洛阳后的部署。这场权力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