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只惊诧了一瞬,而后懊悔又无奈地想到,先生知道了。
是啊,他莫名其妙跟在谢玹身边已经很奇怪了,再加上那日,谢玹古怪地发了场脾气,几乎要把“你们离我远点”写在脸上。萧陵又不是傻子,如何能猜不到?
可是……
青竹嘴唇颤抖,余光又忍不住瞥向河道。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与河水汇聚在一起,如同崩腾的浪涛奔流不止。
他心如擂鼓,在谎言与真实间来回摇摆。
萧陵冷冷地看着他,一语点破了他的犹豫:“出意外了?”
青竹一怔,猛得抬起头:“不……”
刷——
一柄长剑横亘在青竹颈间。
那剑本是萧陵用作支撑的拐,并非是轻盈的袖中剑。如今被他连带着泥土从地上拔起,离得老远都能感受到他的重量。
顾时清不由得一惊。
可萧陵看起来站得晃晃悠悠,重心不稳,持剑的手却未颤动分毫。他指节修长有力,乍一看是一双拉弓引箭的手。
青竹眼露畏惧与悲哀来。
一面是许多年的情意,一面又对萧陵分外了解,知道先生说到做到,并非会随意恐吓他人。
青竹后知后觉的想到,或许他真的做错了。
“我说过,你自此不用再跟着我。”萧陵一字一顿道,“那么你如今就是谢玹的人,若仆人有异心,我自当替他铲除一切威胁。青竹,说实话或者死,选一个。”
青竹:“……”
他缓缓地眨了下眼,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在挣扎中归为沉寂。
谢玹想回京,是很早之前便做下的决定。
万物挡在他面前,他就偏要逆着万物的心意,劈开成堆的山石,走出一条路来。
如萧陵猜测的那样,谢玹让青竹留下来的那一日,他要青竹帮的忙,便是今日的“落水”。
按照原计划,谢玹借这场连绵不绝的雨,在众人的视线里消失,从明处走到暗处。
但他一介皇子,又是运河的监司官,一言一行都被许多人盯着,如果想退到暗处,乃至于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京,就必须兵出险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