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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第2页）

&esp;&esp;雨，越下越大。

&esp;&esp;或是雨水，或是血水，时清时浊冲刷着我的剑锋，她的身影也随之模糊扭曲。

&esp;&esp;不知何时，雨浸透她的衣襟，滑出那一颗藏在怀里的桃铃，又被水流裹挟着，停靠在我的剑脊上。

&esp;&esp;……仙桃生根，我变回人身。

&esp;&esp;我靠近，跪在她的身旁。

&esp;&esp;我……我看着她……

&esp;&esp;看着这个，把我从杀戮里拯救出来，赐予我爱念与人性的女孩……

&esp;&esp;带着我亲手割开的一痕血壑，躺在雨滴飞溅、肮脏斑驳的泥洼里……

&esp;&esp;永远也回不来了。

&esp;&esp;……痛吗？

&esp;&esp;也许罢。

&esp;&esp;只是，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esp;&esp;我呆若木鸡地跪在那儿，跪了不知有多久。

&esp;&esp;我看到她的唇角沾了泥点，于是抬起指腹，轻轻将其抹去。

&esp;&esp;袖子一晃，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esp;&esp;……是那一朵早已枯萎了的、至死也没能送出去的荼蘼花。

&esp;&esp;花沾了血，又染了泥。

&esp;&esp;我小心翼翼捡起，移近她的鬓发。

&esp;&esp;她的青丝松散了，簪了又掉，掉了又簪，反反复复数十次，花枝还是摇摇晃晃地飘下来。

&esp;&esp;我不知要到何时，才能逼迫自己相信——

&esp;&esp;这枝荼蘼花……

&esp;&esp;已经永远都簪不上去了。

&esp;&esp;小满。

&esp;&esp;……对不起。

&esp;&esp;天晴了。

&esp;&esp;我想，她一辈子都想为家人复仇，如今一定也想和家人团聚。

&esp;&esp;我听闻谢家陵寝的所在，于是抱她来到怀璧山。

&esp;&esp;我在碑前补上她的名字，为她添了棺椁，把她和家人葬到一处。

&esp;&esp;我在墓里栽下仙桃，以便生养花木。我种下一丛丛的荼蘼花，四季轮转，开个不尽。我总要摘下最好看的花束，不间断地供在她的棺前。

&esp;&esp;我想永远留在这里，为她守墓。

&esp;&esp;可我……

&esp;&esp;可我又想不通。

&esp;&esp;过往的数百年，我总会照见越来越多，懂得越来越多。

&esp;&esp;可现在，我好像什么都不懂了。

&esp;&esp;我不懂为什么，我们的命途每一次都要在荒唐的血雨里擦肩错过。

&esp;&esp;我不懂为什么，明明是她将我拉出了杀伐嗜血的深渊，可我又亲手将她推了进去，眼睁睁看着她越堕越深，最终摔成了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