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慢慢停止,她抱着双膝,眼眶大滴大滴落着眼泪,却没有一点儿情绪,如同坏掉的娃娃。
可他只是一个无能的工匠,既不是创造出娃娃的人,也不是看着娃娃长大的人,破败的娃娃放在他手中,这里修一点儿,那里坏一点儿,那里修一点儿,这里坏一点儿,他想着把自己的骨头拆出来给娃娃按上,可娃娃一碰到他就坏的更快。
他是个无能的工匠。
视线模糊,剪刀握不稳,滚烫的泪珠落在手腕上,如同一把利刃在心口上狠狠剜了一刀,浑身骨血随着剪刀的开合痛彻心扉,镜中,他们彼此都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却把眼泪流到一处。
她说:“岁聿,我们是在互相折磨吗。”
她的药,貌似停不了了。
齐肩的短发整齐地落在脸侧,遮住她苍白的面颊,他把剪刀放下,如同放下身上的刑具,他快没了力气。
“……对不起。”哽咽的颤音好像错觉。
那么久连他自己都不敢提起的事终于说出口。
景昭迷茫抬头,恰好有什么东西落在她脸上。
原来岁聿也会说这三个字。
“景昭,我做错了判断,我只是做错了判断……”他猜错了他的想法,他选错了时机,他惹错了人,他说错了话。
可他没想过会是这个结果——让他失去了她。
抬手遮住双眼,他的声音就要听不清,“那里的水好冷,对不起,不该留你一个人在里面,不该和你吵架,不该总是自以为是,不该那么晚发现……”
最后轻的她差点儿忽略。
“发现我爱你。”
就像那天一样,她听不见他的声音,却看清了唇形。
都是骗她的。
“岁聿,我好累。”她低下头,困得眼睛已经要睁不开了,迷迷糊糊说,“你根本就不知道那天的水有多冷,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总以为爱是无穷无尽永不消散的,却在那片海里一点点被冲洗,那是刻骨铭心的教训。
她再也不敢相信了。
把她抱到床上,掩好被子。
跪在床边,连流泪都小心翼翼,怕把浅睡的人吵醒,他摸着她的指尖。
热的。
活的。
反复轻触,反复确认。
双手在床边合十,凄冷的月色下,那个不可一世的人低下高贵的头颅,以最虔诚的态度祈求:
请让她活着吧。
请让她幸福吧。
请让她幸福地活着吧。
他愿意用所有的一切去交换。
第44章法则
等她第二天醒来时,房间只剩她一个人。
头痛欲裂。
揉着太阳穴对昨天晚上的片段恍恍惚惚,她记得她本来应该吃药的,结果药没了,然后…然后好像情绪十分不稳定,她做了什么。
抬眼对上镜中的自己,慢慢瞪大眼睛,十分没型的齐肩发一看就不是专业发型师做出来的,那些细碎的片段终于连起来帮她回忆起昨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