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绥被他这话噎住,幽幽地瞪了他一眼,总不能摆明了告诉他,自己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吧?
“是因为皇祖母给你的画像?”
这话就有点不依不饶的意思了,裴知绥小声咕哝一句:“那画像上的人可多了,又不止褚大人一个……”
马儿猝然停下,她以为到地方了,抬眼却发现距离郡王府还有一小段距离。
身侧的人凉凉道:“你还想有谁?”
许是这样的深夜太过难得,月色浓重,回忆在心头冒了尖。
裴知绥坐在马背上俯视着他,沈偃身量颇高,她垂眸盯着他的发冠,莫名想起青鸾的话。
夜风微凉,耳边清脆的嗓音一吹就散。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那场宫变,爹娘都还存活于世,该是什么模样。”
她顿了一会,又道:“我约莫还会是这样的性子,闯下不少的祸事,到了该议亲的时候,听从爹娘的安排嫁给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
“若是这样,我与偃表哥估计再无交集。”
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沈偃的心底忽然被针刺了一下。
他正想说些什么,裴知绥又道:“倘若能重来一次,我相信爹娘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爹爹临死前曾言:‘宁杀我曹,莫伤陛下’,以己之躯换山河安定,又有何悔?”
“表哥,没做过,就不要认。”
长街上蓦地陷入沉寂,几缕风将裴知绥的额发吹起,轻扫过她的黛眉,眸光在月色的映照下闪烁,格外明亮。
自从十五年前的那场宫变后,沈偃的心底荒芜一片,明明下着绵密的薄雨,始终生不出绿意。
这一刻,荒芜间终于有了万物复苏的迹象。
他直直地盯着她,目光深沉,心底的某种念想就要挣扎开束缚着的牢笼。
裴知绥默然回视,像是也在等个答复。
长街远处忽然有了一丝光亮,摇摇曳曳,有人提着晃动的灯笼正往这头走来。
“是郡主吗?”
静默无言的气氛忽地被撕开一道口子,裴知绥翻身下马,衣衫擦过沈偃的前襟,留下一片淡淡的槐花香。
“对。”
“您终于回来了。”
裴知绥走上前,认出那是郡王府的小厮,是三婶用惯的,估计是三叔三婶发现她偷溜出府,特意吩咐人在此候着。
她走远了两步,方才那番暧昧不明的对话都随风散去,垂眸盯着灯笼上昏暗的光,倏地回头,沈偃正好从她身上收回视线,淡淡道:“去吧,孤看着你进府。”
她听话地转过身去,莫名心跳加快,浑身不自在。
从前闯祸后被沈偃抓回宫时,也不是没试过被他目送着离去,但那时候更多的是心虚、以及脱离责罚的松快。
此时,她感受到背后那道温沉的目光,心跳如擂。
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