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胡蛮王作罢,王太妃是死是活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会提那么一句,不过是想让母后高兴罢了。眼下最要紧的事还是神兵图。百晓风手里明明有神兵图却不去寻宝,说明他并不知道神兵藏身地还藏了什么东西。明明是墨家在世仅剩的嫡系,却对家族秘辛一无所知。多亏王太妃当年将墨家孤本秘卷偷了出来,在被更多人阅览前,先一步落在了他手里。“呵呵呵……”胡蛮王低笑,憋了半日的火气终于扫空。……三月初,胡蛮王城满城雪雾花竞放。一片一片洁白如雪,空气中全是雪雾花独有的清冷香气。城中女子妇人们成群结伴,提着小篮子拾取掉落的雪雾花花瓣,攒够一篮子就能提到官家香料坊换取银钱。身形瘦小的老头儿背着手在官家香料坊外打了个转,卖花瓣的人实在太多没法往里挤,遂又背着手回到对面煎饼铺坐下。“爷爷一闻这香味儿就知道没错,就是雪雾花!”跟同桌几人嘚瑟,老头下巴翘得高高的。爷爷的狗鼻子宝刀未老哇!杨直看着对面,香料坊门前排了长龙,全是提着满篮子花瓣来换钱的妇道人家。他道,“雪雾花是胡蛮国花,只在王城生长,香气独特好闻,胡蛮人用雪雾花制成胭脂香粉香油等物,还能使香味持久不散,上流贵族女眷对雪雾花制品是极钟爱的。因为雪雾花制品只能由官家制作,成品价格昂贵,且规定了只有达官权贵才可购买,普通百姓不准用。是以雪雾花制品也算得是身份的象征。”周围人多眼杂,甜宝没说话,跟白彧、小麦穗、苏武三人只飞快交换了个眼色。只有权贵能用的东西,说明干爹房中留下的那支银簪必是胡蛮权贵女眷用的。毒老头眼睛又滴溜溜转开了,诶哟喂怪不得百晓风那狗东西一把年纪了还是孤家寡人,不带多看女子一眼的,这是被人戴了绿帽子心死了呀!可怜,可怜!笑死爷爷了哈哈哈!几人点的煎饼上桌,端饼过来的伙计显然听到了他们刚才的话,笑着搭话道,“雪雾花确实是身份象征,普通老百姓就算有银子也买不着,那些雪雾花香料都是供给王孙贵族用的。听说就连宫中的贵人们都极喜爱这些香物。听几位说话不像本地人,这个时候来王城,是来观佛祭的?”“佛祭?啥玩意儿?”毒老头好奇。“佛祭是王族祈福祭奠,每年三月都在静山别宫附近的天坛举行,场面盛大极是热闹,许多外地客这时候都会涌来观礼凑热闹,你们来得正是时候。王族几日前已经启程出发静山,浩浩荡荡的。听说王太妃年前跟失散多年的亲人重逢,这次佛祭还特地带着那人前去向古佛还愿。”“你一卖煎饼的小哥对宫里的事情说得头头是道,怎么,你是亲耳听着了还是亲眼见着了?什么王太妃跟亲人重逢还愿你都一清二楚,看爷爷是外地来的诓爷爷呐?”“诶唷,客官这您可就冤枉我了,宫里人出行的时候打大街上过,王太妃带一白袍男子同行,满大街看到的人多的是,自然少不得打听。消息是高官嘴里打探出来的,我这铺子里每天都有客人议论。至于是真是假我就这么一说,几位当个小道消息听听就行,万不敢较真。”伙计讪笑几声走开了。周围确实有来吃饼的其他客人高高低低的相互议论,时而能听到白袍、五十多岁、行宫等字眼。毒老头抓起饼子啃,扭头悄悄朝孙女看去,得了个幅度极小的摇头。老头淡定了。什么玩意儿,爷爷走南闯北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去了,这种把戏舞到他面前来,他会信?哼。打算在这里多留几日当祖宗?回到落脚客栈房间,六人围桌而坐。只从煎饼铺子回客栈的一路,几人就听到不下四拨人闲聊佛祭、白袍男子、听说姓百、中土来的人……“胡蛮王为了引走我们真够下功夫的,这些‘议论’我们还没进城就开始往我们耳朵传了,只差没指名道姓去了别宫那位就是百叔叔。”房里无外人,小麦穗使劲翻白眼。苏武乐,“年纪轻就是这点不好,总被人当成阅历浅的江湖菜鸟。杨叔,外域跟中原之间消息流通是不是很不灵通?中原发生的大事没怎么传到这边来?”苏武合理怀疑就是这般。否则胡蛮王没道理如此小看他们。杨直哭笑不得,他们要是江湖菜鸟,那菜鸟就没地儿活了,“中原跟外域之间虽然相互提防仇视,但是也没有消息滞后到这种程度。外域各处像乌金城那样混集两地商人的地方不少,中土那边的消息外域自然也有耳闻,只是没有那么详尽罢了。”“胡蛮王在位二十多年,从他父辈开始就四处征伐周边小部落,逢战必赢,至如今胡蛮兵强马壮实力盛极。他小看我们并非因为没听说过我们几个通缉犯的名头,只是他也没有低看自己。胡蛮是他的地盘,他占的是主场,若真在这里对上,他占他所认为的优势。”白彧开口,一针见血,“最重要的一点,胡蛮王并没有打算跟我们硬碰硬,否则不会传这些话出来混淆视线,试图将我们引开。他找上干爹,不是现在就要与我们为敌,只是想要达成别的目的。”旁边几人看着他,听得聚精会神,他偏偏停下了,弯起桃花眼戳了戳身边女子,“媳妇,你接着说。”众,“……”小麦穗直接呸了声,白彧就是个腻歪王!无时无刻搞点小动作昭告他是姐姐的夫君!烦死了!甜宝挠挠下巴,无奈又好笑,从善如流开口,“所以干爹在他手里暂时没有性命之虞,我们无需被左右,继续依计行事即可。”白彧笑吟吟,“诸位,我想说的甜宝都说了。”诸位又被恶心了一回。甜宝叹气,嘴角微弯,自己的人自己宠着吧。成亲前她说过以后会像阿汤哥对阿如那般对他好,说话得负责。“今晚就行动,宜早不宜迟。”甜宝又道,“入夜后你们便出城,给我打掩护引开背后视线,我去王宫探路。”事情谈完,白彧把闲杂四人赶出房间,关上房门前被愤愤的小老头扣了一巴掌。房门关上了,甜宝才将藏于袖中的小纸条拿出来。那是走出煎饼铺子时,擦肩而过的路人塞过来的。“上头写了什么?”白彧走到她身边,微俯身凑近,跟她一并看纸条上的字。汉字。潦草写着“百在王宫南”。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双双挑眉。“银簪主人。”“王太妃。”会给他们递告密信息的,想来也只有王太妃,这几日听到的传言里跟干爹亲人重逢的那位。“我查到的消息,那位王太妃在王宫已经四十多年,原是胡蛮先王最宠爱的一位妃子。先王死后,王后长子继位,宠妃成了王太妃,但是在宫中少了依仗,日子并不好过。”踏上胡蛮国境前,白彧就已经令杀殿跟望鹊楼一并查胡蛮王族信息,资料掌握详尽,“若她与干爹真是亲人,时隔这么多年才找上门来,背后定有所图。现在又给我们递消息告密——”白彧挑唇,笑意讥诮,“九儿,你说她是敌是友?”“她是敌是友,由干爹决定。”甜宝抬手捏住他脸颊,一个抬眉霸气十足,“我们何时给人做过梯子?”“九儿~别捏脸啊……”“捏。”“那你轻点?”“你先站直。”“……”……天色擦黑,天光开始昏暗。城中亮起盏盏华灯。在大客栈住了一晚的客人退房离开,六人上了门口赁来的马车,朝城门方向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