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微不可闻的碎裂声,仿佛从傅韶景灵魂深处传来。
他心口那疯狂冲突的光芒骤然熄灭!皮肤下游走的幽蓝寒气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覆盖全身的冰晶寸寸碎裂、剥落!他那双幽蓝的、毫无感情的冰眸,如同破碎的琉璃,蓝色迅速褪去,显露出原本深邃的瞳仁,只是此刻充满了极致的疲惫、痛苦和茫然。
“呃…”傅韶景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
皇帝傅衍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同时收回了手掌,脸色也微微发白,显然消耗巨大。
张甫如同虚脱般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汗水浸透了衣袍,但看着傅韶景胸口那虽然微弱却再无冰寒阻滞的心跳,眼中爆发出狂喜:“成…成了!寒毒本源…被…被强行击散了!王爷…活过来了!”
温瑶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软软地靠在榻边,手腕的伤口还在流血,脸色惨白如纸,但看着傅韶景恢复清明的眼睛,嘴角却勾起一抹如释重复的、虚弱的笑容。
傅韶景的意识缓慢回归。剧痛依旧遍布全身,尤其是心口,如同被撕裂后又强行缝合。但那种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阴寒,那种被无尽恶意和杀念支配的恐怖感觉…消失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纠缠他二十载、几乎将他拖入地狱的寒毒…真的被拔除了!虽然身体被摧残得千疮百孔,元气大伤,但生命之火,重新在他体内稳定地燃烧起来!
他涣散的目光缓缓聚焦,首先看到的是皇帝那张近在咫尺、威严中带着一丝疲惫和复杂的面容。然后是瘫坐在地、几乎脱力的张甫。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榻边那个脸色惨白、手腕淌血、却带着劫后余生般笑容的女子身上。
温瑶…
昏迷前最后的记忆碎片涌上心头:她割腕喂血时决绝的脸,暖阁中她担忧的眼神,以及刚才…那按在心口滚烫的、带着奇异力量的鲜血…是她!是她以身为药,将他从地狱边缘生生拉了回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感激、愧疚、震撼和一种陌生悸动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傅韶景心中冰冷的堤坝。他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沙哑的咳嗽。
“别说话,静养。”皇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将他轻轻放回榻上,盖好锦被。他看向温瑶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带着一丝帝王的赞许:“温瑶,你救了朕的侄儿,也立了大功。朕,记下了。”
“陛下…言重了…”温瑶虚弱地回应。
“张甫,全力救治他们二人。需要什么药材,直接去内库取,无需禀报。”皇帝沉声下令,随即目光扫过一片狼藉、冰霜覆盖的昭阳殿,眼中厉芒一闪,“石磊!”
“末将在!”石磊应声而入,身上还带着伤,但精神振奋。
“加派人手,守护昭阳殿!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再出纰漏,提头来见!”皇帝的声音带着铁血杀伐之气。
“末将遵旨!”石磊凛然领命。
皇帝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榻上虚弱但眼神清明的傅韶景,又瞥了一眼袖中那枚冰冷的紫玉螭龙佩,转身大步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昭阳殿成了皇宫中最安静也最戒备森严的所在。
在张甫不惜工本的顶级药材调理和温瑶血液残留的奇异滋养下,傅韶景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虽然依旧虚弱,内力十不存一,但行动已无大碍。寒毒拔除后,他整个人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虽然眉宇间依旧带着一丝病弱的苍白和挥之不去的沉郁,但眼神却比以往更加锐利、深邃,仿佛淬炼过的寒冰。
温瑶的恢复速度更快。她体质本就特殊,失血虽多,但在珍贵药材和傅韶景有意无意的关照下,气色很快红润起来,手腕的伤疤也只剩下淡淡的痕迹。两人之间,经过那场生死与共的劫难,一种微妙而难以言喻的情愫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