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赌王沉吟之际,茶室门被轻轻推开。
贺超琼穿着一身素白旗袍站在门口,发间没戴碎钻发卡,只簪了支简单的碧玉簪。
她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显然昨夜未曾安睡,但目光却异常明亮,落在陈暮手中的玉盒上时,瞳孔微微收缩。
“爹地,妈咪让我来……”她的声音有些发涩,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陈暮,“说陈先生要走了。”
赌王没回头,只是将《澳岛全图》小心卷好,放回青玉盒中:“超琼,你过来。”
贺超琼走到茶案边,看到那卷乾隆御笔时,猛地捂住了嘴。
她在家族藏书楼里见过相关记载,知道这地图对澳门归属的象征意义。
赌王指着地图上“清北大学”的位置(实际是后来的标注),忽然问:“你想去京城读书吗?”
贺超琼的身体微微一震。
她看向陈暮,见他眼中带着鼓励的笑意,又想起昨夜夜市里陈暮说“人间烟火比珠光宝气更珍贵”,忽然想起自己藏在床底的摄影集——里面全是澳岛平民生活的照片,却从不敢让家人看见。
“我……”她刚开口,二太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老爷,瑞士的机票已经订好了,下周一就走。”
二太站在门框阴影里,脸上堆着公式化的笑,目光却像冰锥般刺向贺超琼。
赌王将青玉盒推到陈暮面前,忽然冷笑一声:“机票?退了吧。”
“老爷!”二太脸色煞白,“郭家那边……”
“郭家?”赌王拿起核桃重新转动,“让他们来问我要分红。”他看向贺超琼,眼神里难得有了暖意,“你想去京城学什么?金融还是工商管理?”
贺超琼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她想起陈暮送的兔子灯,想起夜市里的杏仁饼香,望着陈暮盈盈笑意,忽然觉得胸口憋了许久的气终于顺畅了。
“我想学工商管理,”她擦了擦眼泪,声音却异常坚定,“我还会选修一门别的自己感兴趣的专业。我相信凭借我的能力,是能够拿到双硕士学位的。”
赌王呵呵一笑,拍了拍贺超琼的头,表示赞许。
陈暮看着眼前的一幕,知道自己赌对了。
赌王不是在帮他,而是在押注——押注在老人家的远见上,押注在澳岛回归的大势上。
那卷乾隆地图,不过是让这盘棋提前落子的引子。
辞行时,陈暮在玄关遇见了阿强。保镖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青玉盒上,眼神复杂。“陈先生,”阿强忽然低声说,“小姐刚才去库房,把您送的妈祖玉佩找出来戴上了。”
陈暮心中微动。
他想起昨夜贺超琼说“妈祖能保佑心里有牵挂的人”,忽然觉得这豪门深宅里,总有些东西是利益无法斩断的。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照在他身上,将青玉盒上的五爪金龙映得活灵活现,龙睛处的鸽血红宝石像两颗跳动的火焰。
当然,可惜的是没有能够和贺超琼说一会悄悄话,给她一点心理准备。
不过只要人去京城了,还担心见不到吗!
对于陈暮来说,让贺超琼去京城读书,远比去什么瑞士读书要好的多,也自由的多。
而且自己想去见她,随时都能去。
毕竟,自己如今也算是北大学子了。
马上开学了。
二太站在二楼回廊上,看着陈暮的车驶离庭院。
她腕间的翡翠手镯不知何时已经取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支羊脂玉簪——正是陈暮昨日留下的那支,簪头的白玉兰在晨光下含苞待放。
管家轻手轻脚地走近,低声道:“太太,瑞士那边……”
“把超琼的申请材料撤了。”二太望着车影消失的方向,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去联系京城的校友会,就说贺家愿意牵头组织‘港澳青年研修班’。”
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给郭启文送份礼,就说……贺家的女儿,要去读‘天子脚下的大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