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垣不是个迷信的人,但这次出门,真的让他感到一种出门没看黄历的错觉。他重重用手砸了下方向盘,然后扭头看了眼李婉平扎着马尾的头绳。那是一根双层皮圈,周垣看了一眼,便对李婉平道:“把头绳拿下来。”李婉平不解,但还是把头绳解下来给了周垣。周垣接过头绳后便将它拆开,然后一分为二,将它变成了两个单层的皮圈。周垣将两个单层皮圈递还给李婉平,吩咐道:“把它们分别绑到脚腕上,勒紧裤腿后再下车。”李婉平一脸茫然。周垣言简意赅解释,“树林里也许会有蛇,如果让蛇钻进裤腿会很麻烦。”李婉平闻言立刻低头看了眼周垣的西裤,“那你怎么办?”周垣语气淡淡的,“不用管我,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周垣话落就先行下车,李婉平赶紧将自己的裤腿勒紧之后,也紧跟着下车。两个人一路按照村庄的方向往树林外面走,等走到村庄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半多。忙活儿了整整一个上午,李婉平是不饿的,她一路坐在副驾驶没少吃东西,但周垣是真饿了。周垣先带着李婉平在村头找了家面馆,吃饭的功夫,周垣又顺便向店老板问了问路。不过万幸的是,这回他们没走错方向,店老板说,等过了这个村子再走个一公里左右,就是那个高龄业主的家了。这个路程并不算远,但步行的话,最少也要走个二十分钟。周垣担心李婉平走不了这么远的山路,又问了店老板一句:“这附近有公交车或者出租车吗?”店老板一边拿着抹布擦桌子,一边回:“去山北头那地方没有公交,咱这出租车也少,基本见不着。再说,就这两步远,坐啥子车啊?”周垣默了默,便没再说话。登门拜访不好空手,之前买的礼品都被扔在了车上,周垣又从村子里的商店买了些营养品。他和李婉平一人拎着一份,然后便直接步行去了山北。山北那边正如店老板说的那样挺荒的,比之前的村庄还要荒,基本上没什么人烟。周垣和李婉平按照地址找到业主的家,是一栋红瓦砖的二层小洋楼,外面有一个院子,院子里养了些鸡,yh还种了菜。周垣站在门外驻足观望了一会儿,才迈步去敲门,不过业主的家里应该是没有人,周垣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周垣和李婉平只好等在了门外。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冬天的太阳落山早,这个时间,气温就已经开始慢慢地下降。李婉平穿得薄,整个人冻得哆哆嗦嗦。周垣见状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然后围到了李婉平的脖子上。两个人就那么站在门口等了二十来分钟,在太阳完全落山的时候,也没有见到那位高龄业主的人影。周垣在灰蒙蒙的天色里抬眸扫了一眼那栋小洋楼的窗户,然后将两份礼品盒都放到了门口。他继而对李婉平道:“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们去找个民宿住一晚,明天再过来。”李婉平微微有些担忧,“不再等等吗?说不定一会儿老人家就回来了。”周垣却摇头,“不必等了。”他话落就先行迈步离开,李婉平愣了下,然后便紧走几步跟在了周垣的身后。他们一路往东走,李婉平边走还边不时的回头张望着。其实李婉平觉得现在时间还早,连五点都不到,再等一会儿的话就是饭点了,老人怎么着也应该会回家吃饭。她这么想着抬头看了眼周垣,然后搓着手,嘴角拢着一团白汽,“也不知道老人去哪里了。”周垣垂眸瞧着路面,风刮的大,刮落了树枝上的残雪,残雪落在周垣的肩头,砸了一小片雪白。周垣淡漠地道:“他在家。”李婉平闻言微怔。周垣继而道:“刚才我在二楼的窗户处看到了人影。”李婉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被老人耍了,顿时有些生气,“既然他在家,为什么不给我们开门?这么冷的天呢!”周垣却没再说话。李婉平气鼓鼓用脚踢了一下路旁的树桩,但大抵踢得太用力,李婉平的脚吃痛一震,疼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周垣赶忙将她扶住,下意识去看她的脚,“踢树桩做什么?小孩子吗?”李婉平疼得单腿在原地直跳。周垣担心瞧着,怕李婉平伤到骨头,“很疼吗?”李婉平实话实说,“刚才疼,现在有点麻……”周垣这才放下心来,只要不是持续疼痛问题就不大。他无声叹了口气,“你还真是花样百出,层出不穷。”李婉平委屈巴巴抿了下唇。周垣不忍再说,只无奈摇了摇头。他们一路走过巷子,雾蒙蒙的,在巷子的尽头就是一家民宿。很晚了,民宿的灯亮了起来,暖橘色的光映衬着周围残雪,让人有一种温暖的向往。周垣带着李婉平走过去,有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迎了出来。女人问他们:“住宿吗?”周垣点了下头。周垣和李婉平一男一女,看上去又很亲密,老板娘自然而然以为他们是情侣关系。于是老板娘问也没问,就直接给他们开了一个房间。周垣当真是累坏了,他累了一天,心累、身体也累,一时没考虑那么多,而李婉平更是大大咧咧,压根儿就没注意。他们两个在房间里面吃完了晚饭,又看了会儿电视,直到准备要睡觉了,他们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们住的房间是一间,而且,床也是一张……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映射进来,不偏不倚就落在了那张红色的,又非常喜庆的棉被上。周垣下意识微微扶额,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这个时间老板娘已经睡了。这里的民宿不是正规酒店,没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前台,只要老板娘休息,民宿就打烊,不再接客。大晚上的,周垣也实在不想再去折腾。他看了眼床上的被子,正好是两条,他便想扯一条铺在地上,然后准备在地上打地铺将就一晚。恰好李婉平也是那么想的。两个人同时伸手去扯那条被子,却同时在碰到被子的瞬间又同时松手。一时尴尬。周垣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下,“你睡床,我睡地上。”李婉平的声音很轻,“你明天还要去游说业主,还要开车,还是你睡床,我睡地上吧。”周垣直接伸手把被子扯下来铺在了地面,“你要是冻感冒了,我明天不仅要去游说业主,不仅要开车,还要照顾你,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睡床。”李婉平一时语塞。周垣继而躺到了地板上,然后将大衣当被子盖到了自己的身上。李婉平只好躺到床上。夜色安静,房间里是土暖,炉子烧得很旺,发出细微地响声,噼里啪啦的。李婉平睡不着,她盯着天花板上的一处白灰,小声问周垣,“你觉得,明天老人会让我们进门吗?”周垣闭着眼睛嗯,说会。李婉平微微有些诧异,扭头看向躺在地面上的周垣,“为什么这么确定?”周垣依旧闭着眼睛,语气很淡,“我有办法让他开门。”李婉平侧了个身将手垫在头下,“有什么办法?”周垣却没有搭话。李婉平顿时有些脑洞大开,“周总,你该不会是想破门而入吧?”周垣默了一秒,睁开眼睛扫向李婉平,“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你以为我会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李婉平:“……”周垣继而重新将眼睛闭上,“睡吧,我困了。”周垣是真的困了,他不同于李婉平,他是真的累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