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的晨露打湿了李炫的粗布绑腿,他却浑然不觉地拿枝条抽开挡路的荆棘。枝条划过晨雾时竟带起细微的破空声,惊得松枝上的松鼠抱头鼠窜。
“道爷——”李炫忽然拖着长腔蹦到跟前,“您看这招‘天雷引’使得可还入眼?”说着手腕一抖,手里的树枝抽打断道旁一株倒霉的野草。
老道眼角猛地抽搐抄起酒葫芦猛灌一口,劣质烧刀子呛得山羊胡直颤:“入眼个屁!你这叫烧火棍打…哎哟!走远点,差点抽到道爷我了。”
“道爷您再看我这招‘金风扫叶’使得如何?”李炫又故意把枝条舞得虎虎生风,“昨儿夜里偷瞧您用这手法赶蚊子,小子学了三成火候吧?”
袁何人后颈的赘肉抖了抖。昨夜他分明是用先天罡气震落蚊虫,这混小子竟能看出气劲走向。老道突然驻足,李炫的鼻尖差点撞上他后背褡裢里晃荡的铜葫芦。
“想要学真本事?”
“想啊,想…”
话没说完,李炫突然踉跄着扑过来。李炫滚烫的脑门正磕在老道后腰,两人咕噜噜栽进道旁灌木丛。袁何人刚要破口大骂,却见头顶掠过三尺长的斑斓毒蜈蚣。
“道爷小心!”李炫还保持着扑救的姿势,右手树枝不知何时沾了血——方才情急之下,他竟徒手捏碎了蜈蚣毒颚。
老道盯着李炫淌血的掌心,那里浮起饕餮纹独有的青铜色光晕。
“师傅——”李炫突然改口,沾着泥巴的睫毛忽闪,“您就教教我止血咒呗?您看这血淌的,多浪费啊!”
袁何人从百衲衣里摸出半块硬馍馍,恶狠狠拍在伤口上:“止个球!饕餮纹宿主还怕流血?你把这馍吃了,能顶三天饿!”
李炫哀嚎着蹦起来,沾血的树枝甩出个漂亮的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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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爷您看!”李炫突然指着天际惊呼,“那朵云好像烤鸡腿啊!”
老道下意识抬头,怀里突然一空。再低头时,那本《太乙神数》残卷已经到了李炫手中。李炫兔子似的窜出三丈远,脏兮兮的脸笑出一口白牙:"您书都让我摸走了,这不就是默许了嘛!”
山道上炸开老道的咆哮:“小兔崽子!道爷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徒弟!…”
这两位一路上吵吵闹闹,好不热闹!
且说那袁道人带着李炫行至梁州地界,正是初秋时节。官道两旁的垂柳蔫头耷脑,满地枯枝黄叶堆积的乱七八糟。
李炫叼着草茎追着老道屁股后面转:“道爷您就再教一招,就一招!昨儿那手空手引雷的诀窍…”话没说完就被符纸拍了个满脸。
“聒噪!”袁何人甩着袖子疾走,竹斗笠边沿都在发抖。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妖孽——三天前教的基础禹步,这小子踩着山溪石头就能走出七星罡步;随手比划的镇魂符,竟能镇得方圆十里的夜枭噤声。
最可气是昨夜篝火旁,老道演示师门秘传的“金乌焚邪咒”。这咒需配合三十六种手印,当年他足足练废三百张黄表纸才堪堪凝出火星。李炫蹲在旁边剥烤芋头,油乎乎的手跟着比划两下,突然“咦”了一声。
但见少年指尖窜起三寸金焰,火苗里隐约有神鸟振翅。老道手里咬了一半的芋头啪嗒掉进火堆,烫得道袍下摆滋滋冒烟。
“道爷!”李炫吓得手忙脚乱拍打火星,“您这新教的咒法当真厉害,隔着三尺都能烧着…”话音未落就被揪着耳朵拎起来,老道山羊须气得翘起:“说!你以前可曾偷学过六壬道秘法?还是你家里教过你?”
此刻山风掠过破庙残垣,袁何人望着正在拿桃木剑戳蚂蚁窝的李炫,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这小子把道袍袖子挽到胳膊肘,左臂饕餮纹在阳光下泛着青光,嘴里还哼着不知从哪学来的艳曲。
“看好了!”老道突然甩出三枚铜钱,在空中摆成三才阵,“天地人三才定位,乾坎艮震…”正要讲解卦象变化,却见李炫眼睛突然亮得吓人。
少年手指无意识地在膝头勾画,三枚落地的铜钱突然腾空而起。不是老道惯用的青光,而是裹着赤红流火,在半空烧出焦灼的卦纹。袁何人倒吸凉气——这分明是《紫薇斗数》里记载的“离火演天”!
“道爷,这样对吗?”李炫挠着头转身,却见老道蹲在墙角拿树枝画圈,嘴里念念有词:“师父啊,弟子不孝,让个野路子半个月天学完咱们十年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