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
杨嘉仪盯着上面那个被朱笔圈过的地名,印象里那里是蛮荒边鄙且又是瘴疠之地,宋太傅年纪大了,怕是受不住的。
“他还在的。”
沈知韫忽然出声,惊破她的恍惚。
杨嘉仪一愣,抬眼时正撞进沈知韫幽深的眸子,那里面翻涌着前所未见的暗潮。
“宋大人虽贬为正字,却仍在中书省当值。”
他解下大氅的动作比往常重了些:
“殿下,可需召见?”
“哐——!”
熏笼翻倒的刹那,香灰如雪浪般倾泻而下,在青砖地上铺开一片苍凉的霜色。
沈知韫立刻屈膝蹲下,官袍下摆浸在香灰里也浑然不觉。
他拾捡碎瓷的手指很稳,可杨嘉仪分明看见——他腕骨凸起的那处,正随着呼吸微微发颤。
就像前世她为宋言初哭闹时,他站在廊下替她撑伞时,伞骨在雨中颤动的弧度。
杨嘉仪看着蹲在地上的沈知韫,扬起的灰雪落满他的肩头,像是一场无声的控诉。
“驸马。”
她突然唤他。
沈知韫动作一顿,半片瓷盏在他掌心折射出冷光。
沈知韫没有抬头,可后颈绷紧的线条却泄露了情绪,他在等她的下一句话。
等她说要接济宋家,等她说要见宋言初,等她再一次为那个人撕碎他的体面。
他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仿佛这样就能少痛一分。
杨嘉仪望着他肩头簌簌滑落的香灰,忽然心如刀绞。
她终于明白:在这场“雪崩”里,最先被掩埋的从来都是沈知韫。
窗外雨丝绵密,檐角铁马在风中轻响。
杨嘉仪忽然蹲下身来,她轻轻托住沈知韫的手腕,指尖在他绷紧的腕骨上摩挲了一下:
“松手。”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
“当心碎瓷,割破了手。”
沈知韫的指尖下意识蜷缩,那半片青瓷却已被她小心取出。
天光透过窗棂,在瓷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晃得他眼睫微颤。
“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