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侯最不愿提的就是当年的陈年旧事,那是他一生的痛。他盯着景康发红的眼睛道:“如果那些疼爱是假的,永昌侯府焉能落到如今的田地?”
萧氏冲上前,抓着永昌侯的胳膊颤声问:“爹把话说清楚,永昌侯府败落和我有什么关系?”
永昌侯心底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缓缓道:“我不该乱了嫡庶,坏了规矩,把你和你哥哥的心都养大了。当年你嫁给文州时我便同你说过,国公府的爵位日后只能是云成的,你莫要肖想。当年你答应的好好的,如今为何又动不该动的心思?”
萧氏眼眶里的泪珠子摇摇欲坠,却仍扯着嗓子嘶吼:“我也是国公府明媒正娶的嫡妻!我的儿子也是嫡子,我娘家尚在,为什么不能争?为什么?”
永昌侯抬手指向苏玄卿师兄弟三人:“你日薄西山的娘家拿什么跟他们比?云成是二甲进士,你儿子是什么?连个秀才都不是!”
“您是不是又在后悔二哥的事?您后悔有用吗?他会正眼看你吗?会叫你一声爹吗?别忘了,夫人过世的时候,他连声娘都没喊,夫人可是含恨而终的!”
萧氏喊的声音都劈了岔,她发泄过后倒是痛快,永昌侯却气血翻涌,面色涨红,一口气没上来,竟晕了过去。
景文州惊的脸都白了,永昌侯已上了年纪,万一被萧氏气出好歹,不止永昌侯府不会善罢甘休,就是萧卓珩也不会放过他们。于是,他忙让下人去请府医。
冯落英大步上前,先掐永昌侯的人中,然后掀开他的眼皮翻看,随即收手,退回景云成身边,悄悄耳语:“死不了。”
景云成心下稍安,保险起见,还是命人去请太医。
没想到府医刚给永昌侯搭上脉,卢太医便到了。这速度快的就跟在门口等着似的,只是现在兵荒马乱,大家谁都没功夫想这其中蹊跷。
有太医在,府医自然靠边儿站。卢太医搭脉施针,动作行云流水。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卢太医收了针,脸色凝重得像覆了层寒霜,面向围上来的众人道:“侯爷这是气急攻心,怒火直冲脑窍,脉象虚浮得厉害,怕是……怕是伤了根本。”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药箱边缘,像是在斟酌措辞,却字字都往人心上砸:“眼下虽醒转无望,可这口气若续不上,别说下床理事,能不能挨过今夜都难讲。”
说罢偷偷扫了眼躺在榻上,眼珠时不时转动一下的永昌侯,又补了句,“心病还需心药医,若再受半分刺激,便是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啊。”
萧氏吓的瘫坐在地,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口中不断喃喃:“爹,女儿不争了,再也不争了,您醒醒,别吓女儿。”
景康脸色煞白,蹲在地上扶住萧氏:“娘,外公吉人天相,一定没事的。”
景云成趁人不注意,把冯落英拉到角落:“不是说死不了吗?”
冯落英早把卢太医和永昌侯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她无所谓的耸耸肩:“是死不了啊,卢太医不也这么说吗?”
景云成:你俩说的能是一个意思吗?
但现在不是问原因的时候,眼下能让永昌侯醒来才是重中之重。
见卢太医写好药方,景云成忙让下人去煎药,众人心中仿佛蒙了一层阴霾。
这时,永昌侯喉间发出细碎的声音,离得最近的景文州最先听到,他赶紧趴过去听,细听之下,才听清,永昌侯喊的是“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