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座的舒澄清被安全囊撞得头昏眼花,浓稠的血液散发着腥味,顺着脸颊留下,一滴一滴地,滑过她的眉骨睫毛,划过方向盘上,滴在她雪白的裤子上,瞬间晕开一朵朵血花。
妈的,又饿又困,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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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一簇烟花在寂静的夜空爆发,打破沉闷,瞬间的光束照亮了女人的侧脸,病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眉眼精致,即使闭上眼也会让人遐想她挣开眼会是这样一番懒倦又锋利的模样。
宋宴从没有想过,这个人他找了这么久,找到她时会是这样的处境。
他宁愿她跟几个月前那样跟他闹,会悲,会恨,能拿得起刀,能出口成伤,也好过现在她这副苍白无力的样子,让他感觉心慌,仿佛随时都会永远失去她。
宋宴指节泛白,浑身戾气。
他看见她额头上的伤,泛白的嘴唇,思索着一个历史问题。为什么这人总是有办法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弄得浑身是伤?
她刚开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冷淡凉薄,但会把握与人的距离,疏离有礼,绝对是人挑不出毛病的态度。他用了五年,对她尽心思,软化她,纵容她,让她学会无法无天,教她学会狐假虎威,即使这样她也不会轻易亮出爪牙。
舒澄清有自己固守的原则和底线,可以受欺却不受辱,也更不会是主动肇事的那个。如今她躺在这里,就是世界给她出了难题,令她无惧无望,让她亮出生死。
她不该变成这样的。
怒意瞬间席卷全身,他俯下身深深埋在她的颈项间,不让任何人看见他的心慌,眼底湿润:“舒澄清,你总是有办法……”
纪折柳站在病房外,眼尖地推门阻止了他想要抱起人的动作,“你最好还是别动她,她有轻微脑震荡的迹象。”
宋宴充耳不闻。
抱着她许久,把她额间的细发拢到耳后,动作轻得像一阵飘过一丝秀发,声音嘶哑:“乖乖的,睡一觉就好,知道吗?不要多睡。”
他对这样的舒澄清很无措,无端让他想起,她刚刚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
宋家不是好地方,他全力保全也会有疏忽的时候:有人不长眼动了她。
那时候小姑娘并不太愿意跟着他,时常疏离他,抗拒他,忌惮他,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他怕做得太过会吓到她,把人扣了一直不敢有动作。
直到事发后的第三天。他陪着她睡了一天,她醒来之后躺在床上,眼睛一眯,挥挥手对他发号施令:四哥,杀鸡儆猴怎么样?
自那以后,她就像突然开窍了一样,自觉承担起他身边人的责任,伴他出入交际场,陪他周旋生死场,人生一回,她与他并肩作战。
他狠时,她比他先狠;他恨时,她比他先恨;甚至有时他无赖的对她无理取闹时,也能体谅他;她甚至没有明确说过爱他,却开始无声无息地包容他,温柔地纵容着他,一步步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