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你所说的话,但你的承诺对我毫无吸引力。
这话显然比单纯一句“不信”更为伤人,宁域白的眼神略闪了闪,清浅如冰雪的眼里渗进去些破碎,似是被徐清焰的这句话所伤。
说这话的人却并不在乎他心里是如何想的。
也不愿意再跟他再多费口舌,重新将注满水的茶杯端了起来,神色冷淡的看了眼门口,“出去。”
宁域白没动。
仍旧安静的站在原地,满覆冰雪的眼神变得晦涩难辨,显露出两分挣扎来,在徐清焰等的不耐烦、再次开口赶人前,哑着嗓子沉声问道。
“师父觉得我不够份量,那……”
他沉默了片刻,似是极不愿将后面的话说出。
却碍于想将徐清焰劝李鬼蜮的缘故,不得不说,以至于落到徐清焰耳中时,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李观棋呢。”
徐清焰略愣,“嗯?”
有些诧异他为何会提到李观棋。
宁域白也不想提。
那个年龄明明比他还要小些,却颇为棘手难缠的音修,当年他们在忘情宗交手时,李观棋看他的眼神就令他感到极为厌恶。
而且最后分明是他赢了。
还赢得毫无悬念!
就连被李观棋仔细护在怀里、视若珍宝的那把琵琶,也被他的剑气尽数绞碎了五弦,李观棋拿染血的手指撑着那些琵琶弦时,看他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未变过。
那种冷清的、似乎能将一切看透的犀利眼神。
以及李观棋那句“你迟早会后悔”,成了他修无情剑道时的阴影梦魇,他足足费了近十年的时间,才勉强将李观棋带给他影响逐渐消弭。
——他曾以为这种阴影已经完全被消除了。
从不曾想到,有一天这句话竟会成为他的心魔!
是的,他后悔了。
就在他师父倒在他面前的那瞬间,他便后悔了。
自此心魔渐生,日渐明晰庞大,修为进境不稳不说,就连他自认早已经淬炼成功、固若巍峨高山的无情剑心,也不知道何时生了裂纹、隐隐有了要碎的迹象。
在这之前,他从未意识到师父对他竟如此重要。
他不顾一切的点魂灯,不顾一切的跟着他师父被卷起鬼蜮,为的就是能让他师父魂魄安稳,以求他师父能有重获新生的机会。
如果可能,他希望他师父能原谅他。
如果可能,他希望他师父能重获新生。
如果可能,他希望这些都是因为他,而并非那个曾经败于他手中的李观棋!
可惜他没有选择。
在他将李观棋三字说出口,看着他师父微微亮起的眼神时,宁域白是如此清晰而绝望的意识到,他师父在看向他时,眼里是没有光的。
或许曾经有过,在他师父还当他是徒弟时。
只是那种温和的、犹如星河坠落般璀璨细碎的光在落到他身上时,他并未过多留意、甚至不屑一顾,待那道光望向别人的时候。
宁域白伸手捂了下胸口。
很痛,比他背后、肩头的伤口都要痛得多。
多很多倍,甚至是连他都不能忍受的疼痛。
徐清焰端着茶杯喝茶,见他呆立在原地不动,只有面色不断变换着,情绪复杂难辨,也懒得花费过多的精力去分辨,径直站起来往的内侧走。
脚步刚动,背后便响起宁域白的声音。
低哑的叙述着当年往事,“当源峰被毁后,生于峰顶的落仙桃仅剩半死不活的两只,被你移栽至伍尧罚你闭关的洞府门口,后来你被罚剑池寒潭磨剑后,那两支落仙桃日渐枯萎、生机渐失,但最后并未枯萎……”
“……都被李观棋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