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他号称百步穿杨,箭法如神,竟也没能要了这小小女子的性命,锋利的箭镞连她一根发丝都没碰到。
岑道风攥紧了拳头,心意慌乱,暗自悔恨,一举不成打草惊蛇,王氏必定有所警觉,以后再行刺杀之事难如登天。
他扮作跛脚的模样,一瘸一拐挤在街衢中,决定暂时放弃刺杀王姮姬,出城避避风头再说。
刚至巷尾,忽然被一左一右两个带剑武官横截住,阴影沉沉。
岑道风心悸,顿时握紧了匕首。
听那两人低声道:“岑将军,奉陛下之命,请您立即进宫一趟。”
皇宫,太极殿。
司马淮屏蔽了所有人,单单叫岑道风一人跪在隐蔽的耳房中,龙颜震怒。
“朕之前就察觉你神不守舍,没想到竟图谋着如此鲁莽之举!对琅琊王氏的家主和朕的皇姐动手,你也真做得出来,朕若狠心些,立叛你诛九族也不为过!”
司马淮压低声线训斥着,“王姮姬是无辜的,你为何自作主张伤她性命?你可知整个琅琊王氏将她捧上神坛,朕亦……”
——他和郑蘅,亦是拜把子的兄弟。
岑道风并不知王姮姬这女子有何内情,只知王姮姬是王郎之间维持关系的工具,杀了此女,便能斩断两家联络。
“陛下,末将有罪,末将……”
他当然不敢伤害公主殿下半分,刺杀之时刻意把控箭的方向,对准王姮姬一人,力求不连累无辜。
他此生斩敌将、杀贼匪,将利箭对准闺中妇孺却是第一次,心底背负极大的压力。
司马淮神情痛苦,厉声勒令道:“若非朕看重你寒门背景,向上拼搏不易,便该治你的罪!无论何时你们都不得伤害王姮姬的性命,听清楚了?”
岑道风一愣。
陛下如此袒护王姮姬,对她的态度全然不似其余王氏族人。
难道王姮姬不是王氏中人吗?
为了天下宁定,舍小爱成全大爱,杀掉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
随即脑海中浮现王姮姬在河边散步时秀丽的容色,当真是洛神妃子,翩若惊鸿。陛下血气方刚,正是知慕少艾的年龄,两相难说没有暗藏的情意。
岑道风顿时明白了。
可,王姮姬已经嫁人了。
陛下要觊觎臣子的妻子吗?
……她还不是一般臣子之妻,是那位集三权于一身的中书监的妻子。
陛下若看上了她,真是糊涂。
司马淮不便多言,文砚之临死前曾恳求他照拂王姮姬,且王姮姬又是他结义兄弟,他不想将她拉到这黑暗漩涡的朝政斗争来,女孩子就该生活在温室中的。
冤冤相报何时了,文砚之宁死也要守护王姮姬,活活被王家逼死了。这用鲜血得来的成果,他无论如何也要替文砚之捍卫住。
“王姮姬在王氏空有家主名头却不管事,行政大权和军事大权分别落在旁人手中,她是被逼的,深有苦衷。”
“总之朕要对付的人不是她,她仅仅是一个弱质姑娘,错生在了王家而已,山河破碎的罪过不该由她来承担。”
岑道风闻言心情复杂,此番确实鲁莽了。王姮姬是不是无辜的不知道,他被司马玖当枪使是肯定的,险些酿成大错。
司马玖当真可恶,挑唆他犯下了刺杀王氏家主的重罪,自己却隐身起来。日后王家恨的不是司马玖,而是他岑道风。
“末将……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