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坚硬的金属镣铐锁在手腕上,郎灵寂被刀剑逼着,押出王家老宅。
御史台以监察百官的名义“请”郎灵寂去牢里坐坐,询问王戢造反之事。
昔日文臣官秩之巅的中书监大人沦为阶下囚,跌落云巅,被狱卒铐上锁链,步履蹒跚沉重地登上囚车。
王姮姬冲破官兵的封锁线,从人群中推搡出来,后面叫道:“郎灵寂——”
木栅之后,郎灵寂缓慢回头。
周遭负责押送的官兵顿时面露凶煞,孙寿欲恶语相向,横加阻拦。
桓思远咳了咳,道:“孙大人,不差这点时间,容他们夫妻把话说完吧。”
若这点情面都不通融,龙亢桓氏对皇族失望透顶,唯有和琅琊王氏一起反了。
孙寿怒而瞪了眼,叫手下把郎灵寂看得仔细些,防范耍什么花招。
若说,这女子是琅琊王氏的正牌家主,郎灵寂和王戢等人皆听她吩咐办事,王氏既反,最该捉拿的是这女子。
偏偏陛下怜香惜玉,再三强调不得伤害这女子,需对其彬彬有礼。
陛下怕是真看上她了吧?只待她夫婿一死,将其抢入皇宫。
瞧着,她倒是有几分姿色。
王姮姬拎裙得以奔至近前,见郎灵寂锒铛被擒的模样,心情复杂。
他一身雪衣白纸墨画,山巅霜雪,孤清高洁,被污浊肮脏的镣铐锁住,立于囚车的稻草烂泥中,微有狼狈。
“郎……灵寂。”
嘶哑了会儿,她只能说出。
夫妻相见于患难之时。
见惯了他平日目无下尘的模样,此时骤然跌落神坛,令人极度陌生。
郎灵寂道:“放心,只是配合御史台例行公事。”
“真的?”
镣铐戴了,囚车登了,门户封了,还说只是例行公事?
王姮姬狐疑中夹着几分无情的讽刺,打量着他阶下囚的样子,“……高高在上的琅琊王您竟也有今日。”
郎灵寂一默,冷冷道:“以为你来送我的,没想到来幸灾乐祸的。”
二人本不适合温情的离别场面,话锋一开,各自撕下伪善的面具。
王姮姬清淡道:“我当然幸灾乐祸,你逼迫欺辱我,如今落马了,我不该高兴吗?”
“该高兴。”他扬起下巴,犹保持着目无下尘的姿态,“但愿你能一直高兴呢。”
“恭喜王小姐您获得自由。”
王姮姬板了脸,接受这恭维。
枷锁套在他身上,她确实有刹那如释重负的超脱感。
如果今日这一切是她导演的,暗暗收集罪证把郎灵寂送入大牢,她会很高兴,完完全全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