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餐厅的主人,这场聚会的另一位稀客登场了。
他还是那么好看。
不对,应该说,他还是那么漂亮。
及肩的细软发被漂成了极浅的金,用银灰色的编织发圈随意束成高马尾。长而细的眉,翘而密的睫也染了同色,右眉的上下侧还镶着对称的银色锥形钉。他的眸棕中带金,是少见的瑞凤眼,眼型窄长,眼尾微向上弯,略一抬眼,就有似笑非笑之感。右眼的下眼睑末端嵌着小小的痣,饱满的卧蚕下泛着浅浅的青黑,浅粉的薄唇上闪着未擦净的滋润。
漂亮,就是漂亮。即使面容憔悴,即使未施粉黛,即使衣着低调,他仍是漂亮得令人惊叹。
这位,就是熊大,熊戴祺。
那个粗糙又笨拙的动画形象与纤细又柔软的他根本就不相配。“熊大”这个昵称,却是熊戴祺自己特意取的。
是突如其来的小叛逆,也是心血来潮的小调皮,熊戴祺的脑子总能冒出这种奇奇怪怪的小想法。“秦2”这个昵称,当然也是熊大取的。憨憨蠢蠢的称呼搭配聪颖过人的学神,总能让他觉出一丝反差萌。
这对傻乎乎又明晃晃的情侣名让熊戴祺本人拍案叫绝了不下八百次。
他是单纯的。他是快乐的。他的单纯与快乐是娇嫩的易碎品,是需要被人小心翼翼地捧着,悉心照顾,仔细保护的。
他也是敏感且脆弱的。在保护他的那个人崩坏的霎时,他也碎了。
如一朵将被吹散却不肯折腰的花,坚韧与脆弱在这个美人身上不算违和地并存。
“吃肉吗?”
不是纯粹的询问,而是渴望破冰的乞求。
那块牛胫肉被熊戴祺的叉径直送进了秦尔的盘。牛胫肉被处理得干干净净,纹理清晰,不带一点油花。这是刚好入口的一小块。散着橙香和柠香的番茄汁从色泽金褐的表面涌至粉嫩的内层,每一寸流动都是挑人食欲的诱惑。
迟疑是拒绝的前兆。
那只软手迟迟没有动作,银色的叉就松垮地挂在蜷指上,悬在半空,摇摇欲坠。
被宠爱的孩子该是骄矜傲娇的。此刻,那双金棕色的眸却意外地盛满了察言观色的慌。白着一张小脸,熊戴祺紧咬下唇,视线粘在秦尔身上,却不敢在他的眼眸停留。
身体废了,心敲碎了。残破的身心被拾起,被缝补,被另一个人治愈。那张疏离客套的壳却仍残留记忆,面对熟人总会习惯性地温顺收起。
熊大的脆弱全与他相关,秦尔终究是狠不下心的。
抬腕挪掌,叉子下移,铲起那块牛肉。左肘撑着扶手,肩背前倾,脖颈前伸,头部配合无力的臂,秦尔张嘴吃到了牛肉。
动作怪异,却还算顺畅。
秦尔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躺在病床上,靠人喂饭的残废。秦尔变了,他面对熊戴祺的憔悴,不再予他安慰。
秦尔又好像没变。对于这些好奇的目光,秦尔依然能坦然应对。对于他的卑微示好,秦尔依然选择败退。
重残至此,秦尔依然沉稳,依然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