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上浇油般地,讨人厌的雨在绵绵不绝地灌着,实验中学大门口的公交车站满是避雨等车的人。
“你爸堵高架上了,还得再等会儿。”
结束通话,钱妈侧头仰脖,看着身旁的儿子。
高考极其重要。钱妈向单位请了三天假,全程陪考。
公车站的雨棚很窄,钱途亮的衣角已被雨打湿。
“唰”,自动伞开,钱妈抬高手臂,把儿子遮得严严实实,“要不,我们打车回家?”
一向寡言的钱途亮被这缠人的紧张抑得愈加沉默。点点头,他伸臂,替了钱妈的掌。一手撑伞,一手拿着手机,钱途亮点开滴滴。
雨是等候队伍的发酵剂。前方还有116位乘客,还需等待57分钟。
等。钱爸需要等,快车需要等,公交车需要等,高考的开场也需要等。
倒计时中,等待越发难捱。
站边,各式轿车停靠又驶离。站上,候车的人走了又更换。
紧张逐渐变味,成为焦虑。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心乒乒乓乓地砸着,钱途亮紧张得想吐。
“嘟,嘟,嘟。”
三声喇叭吸引了钱途亮的目光。
双闪灯亮。不远处,是恰巧路过的熟悉黑色轿车,是将返秦宅的林衍和秦尔。
揣揣不安的心脏被蜷拳的掌接捧。焦灼的紧张被微凉的体温冷却。钱途亮的焦躁被秦尔的温和笑容抚顺。焦躁的钱途亮被秦尔的舒适轿车接走。
“小尔也看过考场了?”
这个身有残疾的孩子总能点亮钱妈的母性光环。从上车的那一刻起,钱妈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副驾。尽管,她只能透过车座,望见秦尔的侧脸。
“是的,阿姨。”
掌心向下,手指蜷团,双掌撑着车座,双肩耸起,双臂发力,秦尔把歪扭的腰身稍稍拽直。脖颈尽力后倾,头部尽力左偏,秦尔的眼还是无法对上钱妈的眸。
“舒服坐着就行。”
保养得当、肤白细腻的右手越过车座,搭上瘦削紧绷的肩,拍了拍。似是在刷扫一件珍贵的易碎文物,钱妈的声音又轻又柔。
“在本校考试更安心一点吧?”
为残疾考生布置的单独标准化考场设立在市一中三好楼的教学一层。那间教室位于高三三班的正下方,环境整洁,采光适宜,门外走廊宽敞,便于出入。
“本校考场是更熟悉一些。”
回答是给钱妈的,秦尔的眼光却透过内后视镜,落在钱途亮的左脸轮廓上。
“但是,只要准备足够充分,在哪一个考场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亮仔的紧张显而易见。无论何时,秦尔都不忘照顾钱途亮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