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时竟不带半点声响,像是脚底踩了层棉絮,连地都不敢吱一声。
日常行路也见了轻灵,肩胯一沉一提,竟有些隐隐带风。
姜亮起初还仗着些许经验,在一家子里扮个领头的样子。
可这轻功到底吃的不是外头招式,而是里头那口气。
他那点浮浮的气儿,不过撑了几天,便叫大哥和爹稳稳压过了。
于是也不再争,只退一步,老实教着娘亲和小妹调步练气,缩肩合胯。
又过两日,姜明照旧天不亮就出门。
水担回来,衣上还沾着林间寒露,转头就把小弟拉到院中,将那套短打擒拿也梳理了遍。
只是这几路擒拿功夫,比不得轻功来得有趣。
招式一扭一锁,筋骨咔啦啦响个不停。
一家人里,倒也就只剩这对兄弟,还肯认真地对上几手,练练劲道,摸摸虚实。
轻功的门道教得七七八八,姜亮那几路擒拿,也打得有模有样了。
于是没声没响,又钻进了那片寒气森森的幻阴草地。
在老爹眼皮子底下,死心塌地地熬他的修性功夫。
这一门,是他如今最大的短板。
精气拳脚,到了州府,自有好手可学。
可这份“修性”的窍门,离了家门,只怕再寻不着这般地界、这般人,愿陪他一点点熬过来。
姜亮倒也不是糊涂人,拎得清门道。
加上老爹大方供着静心丹,他也真能下得了那份狠劲儿。
一头扎进草丛,恨不得把皮剥了、骨拆了,搁那地里生根发芽,长出个不一样的自个儿来。
不过十来日功夫,竟已从那边角凉地,挪到草高齐膝的深处。
风一过,草丛轻晃,冷厉之气钻得骨缝发疼。
幻境纷至,时而红尘扰扰,时而雷火烧心,真真假假,搅得人连梦都不安生。
姜义立在草边看着,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到底还是藏了点不舍。
他心里明白,这法子虽快,终究是旁门左道。
药吃得猛了,怕伤了底子。
心压得狠了,易断了韧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