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谦歪头思考了会儿才答:“她说过年见家长,等过了家长那一关再说。”
年轻的面孔染上了愁色。俞肖川移开视线,低头弹掉多余的烟灰。
“紧张吗?”
张谦轻声笑着:“现在还好,到了那时候会紧张吧。她是独女,家里条件很好,她爸爸不想她外嫁,一直反对我们在一起。听说她家在广州天河区有八栋楼三百多间出租房。”他越说越小声,最后底气不足地补上一句:“到时候再说吧。”
俞肖川叼着烟遥目望向远处,山头的云雾散开了,晨光照进山头,入秋后的山中树木有深有浅,层次分明。山下的河流波光粼粼,像一条玉带飘向远方。
有人叫张谦帮忙,他跑着过去,边跑边冲俞肖川喊:“师傅,这次让莫晗姐多寄点来,她做的饼干真的很好吃。”
招来导演等人的大声附和:“对啊,让嫂子多寄点来,给大家都尝尝啊。”
众人跟着哄笑不止。大家都知道那些饼干对他很重要,走哪儿都带着,有事没事来一块,跟烟瘾差不多。这两日饼干没了,他整个人阴沉不少。他对导演比中指,招来更大声的哄笑。他转身走到无人的角落,打电话警告俞肖言:“少管我的事,不要打扰莫晗。”
她后面又发了更多照片,莫晗和池野走在路边,有说有笑。两人并肩踏入小区大门。
俞肖言阴阳怪气:“打扰她,谁敢啊?别怪我没提醒你,莫晗不是省油的灯,别搞到最后落得跟我一样下场。”末了不忘补上一句:“赵又卿约妈吃饭了,听说相谈甚欢。现在的她更讨人喜欢。”
俞肖川被她邀功的语气逗笑,当年要不是程露百般嫌弃与刁难,赵又卿怎会一声不吭地落荒而逃。如今两人居然能坐到一起相谈甚欢,他是该佩服程露的胸襟宽广,还是该称赞赵又卿的不计前嫌,又或者感谢下突然变得助人为乐的俞肖言,一直不遗余力地帮赵又卿与他再续前缘?他想起一桩无关紧要的旧事。
“俞肖言,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常跟妈举报我偷藏零食吗?”
他问得平静,俞肖言反应了几秒才不解地反问他:“怎么了?”
“你到底是真的觉得吃零食不好,还是只是单纯地想看到我受罚?”
“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
“无聊。”
俞肖言冷哼一声,先挂了电话。
俞肖川没有忘记以前程露责骂他偷藏零食时失望的表情和嘲讽的语气,总让他抬不起头来。每次受罚后,俞肖言都要模仿程露的语气与表情再来嘲讽他一遍,若他生气了她会讥讽他开不起玩笑,若他表现得委屈难过她会变本加厉地嘲讽他,直到他毫无反应为止。无端勾起的回忆拔起了扎在心底多年的细刺又轻轻地按回去,熟悉的酸麻痛感暂时取代了其他。阳光越过屋檐,笔直抵达到他的脸上,山中秋日看着温暖实则并无多少温度。他低头打开百度地图,重新查了一遍那个小镇地址,距离侗寨两个小时车程,有高速直达。小镇跟南方大多数不知名小镇一样,立于山谷之间依山傍水,人口不多民风淳朴。小镇下面有个莫家村。
张谦过来唤他说一组开始拍了,二组即将出发。俞肖川跟在他身后往外走,走了一段独自停下来拍了一张远山的照片发给莫晗。
“下了一周雨,终于停了。”
第39章
上海的雨歇了两三天后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了,被秋雨侵占的城市到处都是灰蒙蒙的,沉闷的气氛感染了人群,被迫挤出来的笑脸都是僵硬的。莫晗从皮具工厂出来,城市郊外没有高楼阻碍视线可以望得很远,细雨里发育不良的矮树和绿色屋顶的厂房顺着马路蔓延很远,路上载着货物的物流卡车来来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