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燔柴告天:将玉璧、牺牲(牛、羊、豕)置于柴堆焚烧,以香气达于上天;
2。宣读册文:太常卿捧册读曰:“咨尔晋王炎,昔者唐尧禅虞,舜亦命禹,玄德升闻,乃命以位……”(啊,晋王司马炎,从前唐尧禅位给虞舜,舜又任命禹,你的美德上达天庭,所以天命让你登位……);
3。受玺绶:从太尉手中接过皇帝玉玺与授带;
4。望祭五岳:面向四方遥祭山川;
5。饮福酒:饮祭酒后分赐群臣;
6。燎祭送神:再次焚烧祭品,象征神驾离去;
7。改元大赦:颁布《泰始改元诏》,大赦天下,免除百姓一半田租。
(“圜丘”读yuánqiu,“圜”通“圆”;“燔柴”读fánchái,指焚烧柴堆;“册文”即禅位诏书,用竹简书写,故从“册”。)
(二)“白板天子”的谶纬传闻
野史中流传一则奇事:司马炎登基时,掌管玉玺的官员突然奏报:“传国玉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中,‘永’字左上角崩缺,似有‘永昌不永’之兆。”司马炎不悦,命人以黄金修补。更诡异的是,当他驾临太极殿接受朝贺时,殿上悬挂的十二幅帷幔竟无风自落,露出素白的墙壁。侍中张华为化解尴尬,急奏:“昔武王克商,帷幔坠而天命显,今陛下革故鼎新,‘白板’者,白为金德之色,正应晋朝金德王天下也!”(《搜神记》注:“白板天子”后成为典故,指登基时无玉玺或仪轨不全的皇帝,如东晋元帝司马睿渡江时,传国玉玺在北方,时人亦称其“白板天子”。)
(三)曹魏末帝的结局之谜
禅位后,曹奂被降为陈留王,迁居金墉城(洛阳西北小城,原为曹魏冷宫)。司马炎表面优待,允其“使用天子旌旗,行魏正朔,上书不称臣”(《三国志·三少帝纪》),实则派禁军监视。民间传说曹奂曾作《潜龙诗》:“伤哉龙受困,不能跃深渊。上不飞天汉,下不见于田……”司马炎闻之,命人送去毒酒,却被曹奂掷于地上:“吾知汝意,然魏氏待汝家不薄,何忍至此?”最终曹奂“忧愤成疾”而死,时年五十八岁(《魏氏春秋》称其“年逾耳顺,得以善终”,与民间传说矛盾)。
四、开国新政:泰始年间的治道与隐患
(一)“户调式”的经济改革
司马炎登基后,颁布“户调式”制度,包括三项内容:
1。占田制:男子可占田七十亩,女子三十亩,超出部分纳税(试图抑制土地兼并);
2。户调制:每户每年纳绢三匹、绵三斤,按户等高低调整(替代曹魏的“租调制”);
3。荫客制:士族可按品级荫庇亲属、佃客,最多至五千户(换取门阀支持)。
(历史评注:唐杜佑《通典》称:“泰始之制,可谓宽仁,然荫客过滥,终成尾大不掉之患。”此制虽暂时缓和了矛盾,却为西晋中后期的土地兼并埋下祸根。)
(二)“焚裘示俭”的作秀风波
为扭转曹魏末年的奢靡之风,司马炎曾上演“焚裘示俭”的戏码。据《晋书·武帝纪》载,太医司马程据献“雉头裘”,用野鸡毛织成,光彩夺目。司马炎当众将其焚毁于殿前,下诏:“异服奇技,典制所禁,其宣示内外,勿复有献。”但讽刺的是,十年后他便沉溺后宫,“掖庭殆将万人”(《晋书·后妃传》),开创了“羊车望幸”的荒唐典故(见下章)。时人作《钱神论》讽曰:“亲幸者非财不行,流涕者唯钱而已。”
(三)分封诸王的致命隐患
司马炎吸取曹魏“孤立而亡”的教训,大封宗室二十七人为王,允许王国置军队,大者辖五郡,小者辖三郡。其中,叔父司马干为平原王,弟司马攸为齐王,子司马衷为太子。此举本意是“藩屏帝室”,却为后来的“八王之乱”埋下祸根。《资治通鉴》评:“晋武帝鉴魏氏孤立之敝,故大封宗室,授以职任,殊不知枝叶过盛,终成反噬。”
五、历史余响:从“受禅”到“失德”的轮回
泰始开国的仪轨,表面是对上古禅让传统的继承,实则是权臣篡位的标准化流程。从王莽“居摄”到曹丕代汉,再到司马炎受禅,九锡与禅让已成为王朝更迭的“合法”外衣。唐代柳宗元在《封建论》中尖锐指出:“魏、晋之君,其去圣人远矣,所置诸侯,率多骄淫失道,何足为法?”
值得深思的是,司马炎登基时,曾问司隶校尉刘毅:“朕可方汉之何帝?”刘毅答:“可方桓、灵。”司马炎不悦:“何至于此?”刘毅曰:“桓、灵卖官,钱入官库;陛下卖官,钱入私门。以此言之,殆不如也。”(《晋书·刘毅传》)这段对话揭示了泰始开国的本质——看似煌煌大典,实则是权力私欲的合法化包装。当铜驼流泪的异闻成为历史陈迹,西晋王朝已在“开国即盛世,盛世即隐患”的怪圈中,悄然走向覆灭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