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摆了摆手,止住他的话道:&ldo;朕知道,那里面有他的学生,你告诉他,他的想法,就是朕的意思。仕子乃朝廷之砖木,况都是年轻的血肉和胫骨,本不该拿去给醇亲王这些人做杠子敲。朕想过,刑部揣朕的意思,怕会见头颅。但那不是朕的本意。王授文把这一层悟到了,就不敢再跟朕说什么避嫌。&rdo;
程英动容。
他也算是皇帝相处了很多年的老臣子,见惯了皇帝的疾言厉色,为政从不手软,他原本以为,陈文柄这些人年轻人难逃一死。但他不曾想,这位同样年轻的皇帝,竟有心胸和深意,来恕这些人。
说来都是寒窗多年苦读上来的人,他对这些后辈也是有共情之处,见他们挣了命出来,心里感怀,人又上了年纪,想着眼睛就发红。
&ldo;皇上仁慈。&rdo;
皇帝没再说话,君臣两个同望道上密密麻麻的大雪。
感受,情怀在各人的心里,不尽相同,但又都需要时间来慢慢平复。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殿内炭火已经燃尽一会儿了,程英的背脊渐渐生了寒意。他正欲开口说什么,却听何庆在殿外回道:
&ldo;万岁爷,主子娘娘请见。&rdo;
皇帝&ldo;嗯&rdo;了一声,松开负在背后的手,对程英道:&ldo;你跪安吧。&rdo;
程英便不再说什么,应了&ldo;是&rdo;跪安。
刚走出殿门。便在月台上看见了候立的皇后。
她今日穿着一身正红色的氅衣,外罩银红色猩猩毡的斗篷,立在厚而密的雪中。神色竟被那端正的颜色衬得落寞。
程英请了个安,并不敢多言,冒雪绕到江山亭后去了。
前面殿门洞开,张得通迎出来,恭声回道:&ldo;万岁爷去后殿了,奴才引娘娘进去。&rdo;
皇后褪去身上的斗篷,递给孙淼,让她在外面,自己跟着张得通穿过&ldo;恬澈&rdo;内门,一面走一面道:&ldo;今儿议事,王大人不在么。&rdo;
&ldo;哎哟。&rdo;
张得通舌头打了个颤,后宫不得干政,这话皇后问出来,他又不好不答,答了呢,好像也是大错。
&ldo;说是……告了假。娘娘,您快进去吧。万岁爷次间等着您呢。&rdo;
皇后不再与他多言,独自跨入了西次间。
皇帝正在更衣换常服,御前伺候的宫人捧盆的盆,理衣的理衣。见皇后进来,皆停了手上的活路,规规矩矩地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