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清楚秦夙肯定早就猜到这是什麽,但他们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戳破。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镜花水月的风平浪静维持下去。
他俯身在她的发顶亲了一下,“休息吧”
“嗯”
秦夙靠着床头,後背垫着枕头,闭目休憩。
楚思坐在她旁边,一遍一遍地抚过她的头发,曾经顺滑的发丝变得乾枯,在他的手掌留下粗糙的质感。
她的呼吸很快变得平稳细长。
Noah和医生讨论过秦夙戒断粉钻的可行性,得出的结论是不可能。
她的身体状态不可能承受得住粉钻强烈的脱瘾症状,那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所以秦夙每天依然要喝那混合了粉钻的牛奶。
每次将牛奶递给她,楚思都会有种想杀死自己的冲动。
也许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要他亲手将爱人推进深渊。
自作孽不可活。
半夜,寂静的房间响起一声微小呻吟声。
楚思瞬间睁开眼睛,看到秦夙痛苦地咬着嘴唇,身体细微地抽搐。
对疼痛习以爲常的她有着非常高的痛楚忍耐度,她能在不用麻药的情况下用匕首把卡在骨头里的子弹撬出来,眉头都不蹙一下。
然而此时她被冷汗浸湿衣服,瞳孔无焦点地扩张,全身发抖。
她擅长忍受疼痛,导致医生低估了她的病情,粉钻在她身上的作用比预想的还要猛烈,只是不到五个月,一些後期症状已经冒了出来。
毒性令神经出现错乱,犹如全身的骨头搅碎再重组,那不是常人可承受的痛,正常来说痛楚到了这个地步人早就休克过去了。
但是她不但不能休克,痛觉还会变得额外敏感,每分每秒的剧痛都被迫清晰感受到。
毕竟粉钻是以逼供和折磨为目的而研发出来的毒药。
席卷而来的痛楚在几秒内几何级地上升,再也无法压抑的呻吟很快变成声嘶力竭的哀嚎。
“啊啊啊!!!杀了我。。。。。。啊啊。。。。。。”
她神志已失,无意识地喊出脑海里唯一剩下的念头。
痛不欲生不只是个形容词。
这不是她第一次发作,楚思熟练地将毛巾塞进她口里,免得她咬到舌头。
她的手指扎进床单,指甲齐根断裂,他一根一根扳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紧扣,枯瘦的手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五指如同机械钳一样收紧,在他的手背上流下一道道血痕,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分不清是谁的血。
直到天际泛起白边,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才终於逐渐消退,体力耗尽的秦夙当即沉沉地昏睡过去。
楚思用棉花棒沾了生理盐水清理她嘴唇和指头的伤,然後用毛巾帮她擦乾汗水,换一身乾净的衣服。
做好这些後,他面无表情地在她身旁躺下,淡蓝色的眼眸如同两片玻璃,平静得像没有灵魂的机器。
他的泪早已流乾。
几个月前,他已经用尽所有办法发泄内心的悲痛和愤怒,他试过像个疯子一样大吵大闹,房间被他砸得满目疮痍,也试过无数次地自残,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可是一切都於事无补,就算他把自己大卸八块,秦夙的痛都不会减少半分。
他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力肉眼可见地流走,阻止不了,暂停不了,没有挽回的馀地。
当他真正意识到这个残忍而无法改变的事实後,他便停止了那些无意义的行为。
他不再愁眉苦脸,而是逼自己撑起笑容,每天费尽心思逗她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