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凄凄,枯木婆娑。牢狱洒下的黑幕让清黎观不出萧璟云的情绪,视线之处见他喉结轻轻滑动,而未说一语。桀骜如他哪怕受尽酷刑也绝不以逶迤之躯低下身姿,可萧璟云如今慢慢地垂下了头?,如自嘲般地轻摇着头?,落下的月影遮蔽了他眼梢被此言熏了滇红。清黎默然垂首,将手轻轻贴合在?他起伏的胸廓上,强忍着泪意不至于凝噎:“你在?心中种下的曼珠沙华,如今我要?将它拿回。”“或许,此次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萧璟云一直未言一语,双唇发绀。看着清黎的手抚上,手掌已经下意识握住了她的皓腕。她只能怔怔地看着按着自己的那?只手掌,几日不见,手背上已经生生落满青紫血痕,本是白皙的皮肤却也蒙上灰垢和血痕,指缝指尖又尽是淤紫和消磨的和痕迹。只看了一眼,心中早已溃不成声,道:“没有曼珠沙华,一切都?将回到正轨。”萧璟云垂头?轻轻龋语:“曼珠沙华”轻轻的凝噎声,微弱到不能入耳。清黎颤着纤手,可只能强忍心中的悲絮。一切兰因絮果,皆是因曼珠沙华而起。今夜,就折断了折断孽缘。她摇着腕处的银蝶手链,灵力衍出一只扑闪着蝶翼的银蝶朝着萧璟云的心间?飞去,尾翼处扑闪着点点银色的光点转眼又消瞬。萧璟云感觉心间?似有异动,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破体而出,牵动着他的五脏六腑。没有生理上的疼痛,可渐渐抽离的感觉让他全身血脉间?涌动着落寞和迷离,思绪不知为何也被银蝶牵动回一个陌生的场景。似有人?一名女子柔弱无助地央求着悬卧在?神树之上的人?。那?人?一袭白衣,衣不染尘,飘飘欲仙。树上之人?淡淡侧过脸,萧璟云瞧着此人?有着和自己极为相?近的眉眼,只可惜凝结带露,晨曦微寒,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似乎是余光觑见了萧璟云所在?,微微蹙了眉,意在?提点他:“本君是扶桑,生来无七情。”萧璟云对?他说不上的熟悉与陌生,明明一致的眉眼,可那?人?冷若冰锋的气质曾是清黎口中形容的最讨厌之人?:鄙昵众生、唯我为正道,他与树下女子的言辞之间?皆是冷漠和凉薄,不留一点温度。从未心中有过恐慌的萧璟云怕了,紧张地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害怕自己也如他一样眉目凉薄,天天将自己束于高台,害怕自己如视珍宝的情感在?那?人?眼中是言语间?无关紧要?的存在?,是可以轻易割舍的物件。他铭记着每一天为了那?些事情而嘴角微扬、心里敞怀如吃了蜜饯,又是哪件事情与人?起了争执第一次怒意上脸,又是在?哪天雨中眉宇间?竟是落寞。曾经每一天,他的眼中只有日升月落、经卷诗文?还有晟国?。现?在?每一天,他的眼中都?能融下春雨、秋水、饭食、甚至是身边之人?的一颦一笑,或许聊无意义?、或许在?曾经的自己看来是落落无为、享乐丧志的表现?,可他懂,他不再麻木。万物皆有情,情系万千。比生来没有七情,更可怖的,他曾有过。情为真,花为虚。萧璟云不想割舍七情。他借着腕力将清黎带向?自己,牵制着她的玉手摸上自己的脸,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仔仔细细地赏量着身下之人?眸中一丝一毫的流动,妄想剥下那?层层虚假的衣壳:“你我之间?的相?知相?许竟被这么简而言之归于曼珠沙华?”“清黎,你视我为什么?”“又将自己看成什么?”“又把我们的爱放在?什么位置?”萧璟云一腔真情融于自己的言辞,柔情地似清间?晨露滋养万物:“花开花落皆有期,清黎,你可曾听过爱有绝期?只需要?你勇敢,相?信我”清黎没有丝毫多思甩开了萧璟云的手,莹透的泪水无声顺着眼角流下。黑白分明的手渐渐湿润,可手指直直伸向?他的胸口处,催动着浑身的灵力呜咽着。“没有曼珠沙华,你也不会再因为七情傍身而伤痛,更不会因为我而动情。”清黎声线之中燃着希翼让人?觉得灵台清净,再也生不出一丝妄念,只是将话语中无尽的委屈全部咽下。“性?本清净故,五蕴的集,灭,味,患,离。萧璟云你本没有七情、更不接触五色,你修行的是大道,是我因为一己之私害了你,给你了虚妄的一切。”银蝶慢慢炫昵为晚霞之色,五光流彩般停在?清黎的指尖,张开双翼不停地扑闪。点点星光在?她的手心中汇聚成翠色流欲的曼珠沙华,火红的花瓣层层卷开死一个女子在?虔诚地向?上天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