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猫短促的叫了一声,从空中跳下,在陈舒蓝的脚边不断贴蹭着。
陈舒蓝笑笑,眼睛弯弯月牙似的笑眼儿,唇边一颗小痣像颂赞美人诗句里的逗号,原本想要俯下身摸一摸,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将丰腴的手臂收了回去。
小野猫抖动了一下毛发表面沾染的水汽,是带着寒气的柔软皮毛。
见女人没有想要给她喂些什么的意思,索性舔了舔前爪,身体一拱,重新跃上了墙头。
晃动的尾巴仿佛是一面黑色的旗杆,旗杆跳跃腾挪,很快连同身体本身,消失在纵横交错的屋檐下。
该把孩子叫起来了——陈舒蓝想,雨夜已经过去了。
她站在大门口环视着这一座小院子,仰仰头,也许这是四月中旬的最后一场雨。
餐桌上,平日里狼吞虎咽的男孩儿突然一反常态,安静规矩的坐在母亲对面,小口小口咀嚼着油条,心事重重的样子一看就心不在焉。
陈舒蓝用筷子的另一头敲了敲相泽然面前的白瓷碗,里面是一点没动的豆浆。
上桌之前还冒着热气,现在已经是在碗里静止的状态。
——这小子,琢磨什么呢。
“嘛呢,好好吃,你这根儿油条都搁嘴边啃五分钟了,这么难以下咽吗,那你倒是就着点豆浆啊,妈早上给你专门热的。这倒好,都凉了。”
“哦。”
“哦你个大头鬼!”陈舒蓝声调不由提高了起来,“别他妈给桌子相面了,快点吃一会儿上学该迟到了。”
“嗯。”
相泽然还是简短地回答了一个鼻音,音调也显得有气无力。
陈舒蓝弯腰抬起胳膊放在儿子的额头,摸了摸,发现没有发烧的迹象。
瞪了他一眼之后,手指尖狠狠打了他一下。
“妈!疼!”
“哟,还知道疼呢啊?我以为我儿子傻了呢。不是你怎么了,有事儿说事儿。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又在学校闯祸了啊?”
“没有……”相泽然懒懒说道,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亮,扭头看向陈舒蓝,“对了,妈,我昨儿怎么回来的啊?”
“你问我?我昨儿厂子加班核账,比你爸回来得还晚。”
“那我爸有没有说我是怎么回来的,或者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说啊,哦,他说你在狗爷的保安亭里睡着了,浑身湿漉漉的肯定淋了雨了。还说你是被另一个小男孩儿给送回来的,好像是你同学,比你高了不少,倒像是你哥哥似的。还给狗爷留了张字条,怕我们做父母的担心还是怎么的,我也忘了。”
“纸条?那纸条呢,纸条呢,给我看看。快。”
“你赶紧吃,吃完给你找。你爸好像没扔,说那孩子写的字怪好看的。比你写的狗刨好看多了。”
“我现在就要看,妈,快点给我找,好你了妈。”
相泽然放下油条,拉着陈舒蓝的胳膊,撒起娇来。
陈舒蓝拿他没辙,抹了一把胳膊上沾到的油渍,起身去床头抽屉里翻找了起来。
相泽然瞪着一双黑圆的眼睛盯着陈舒蓝的一举一动,恨不得立刻就拿到母亲所说的那所谓纸条。
“找到了。”
“给我看看,我看看。”
相泽然一把抓住,拿了过来。
握在手里,触感是柔软的棉柔,展开手掌摊开,发现竟然是用卫生纸写的,薄薄的纸能隐约看到黑色的墨迹。
然而说是卫生纸,又与他家所用的那种卷轴纸不太一样,更像是纸巾帕子,还带着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