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板。”门内外传来十三个人整齐划一的回答。
这个夏天郁闷得让人心烦,湿|热的气候里没有一丝风,连汗水都蒸腾不出来。林三水那件事依然毫无头绪,而那天差点和他干上的那对华人兄弟,其中的弟|弟居然是个颇为有名的导演。这让整件事都变得复杂起来了,洛朗还没想好究竟要不要去找他的麻烦。
他揉了揉自己鼻梁上的淤青,骂了句娘,只好耐着性子等消息。
门外穿来七下有节奏的扣门声,类似于特定的莫尔斯码,洛朗拉开门,眼前出现了同伴乔治那张要死不活的脸。“找不到,到处都找不到。那天晚上那么乱,他又不是林的亲儿子,鬼才注意到他跑到哪里去了。”红发男人嘟嘟囔囔地说。
“那东西呢?”
乔治摊了摊手,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拧开手边的一罐可乐咕咚咕咚喝个干净。
洛朗皱眉看向他,“你没听老板说吗?要是再找不着,我们就都完了。”
“老板?”乔治戏谑地抬起一边的眉毛,“我看他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反正即使出了事,也有人帮他擦屁|股不是吗?上次就因为他把交易地点透露给一个妓|女,我们才会暴|露,兰茨不得不出面给他顶缸。——话说那小子被|关了多久了?都快五年了吧?”
谈到兰茨·哈特,两人都有些黯然。当初在家族里,他是比洛朗更令人瞩目的新秀。干练,忠诚,并且有勇有谋,那么完美的一个人,还不是说折进去就折进去了。
洛朗微微抬起头,天光从玻璃门后斜斜地投射|进来。他想起十多年|前,还是在这条巷子里,他和兰茨还有几个年龄不等的少年,在燃烧的圣像前扎破手指,宣誓为教父效忠的时候。
天地灰暗,贫民窟照不进外面的阳光。毒打,饥饿,虐待,冷嘲热讽,想要摆脱这些,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成为当地势力的爪牙。
他和兰茨是最早得到教父赏识的两个,因为兰茨足够聪明,而他足够敢拼命。就这样一年复一年,起初只是为了混口饭而已,后来渴望权力和金钱,渴望着出人头地,渴望得越来越多。
直到老霍登去世后,留下这个被宠坏的儿子。这小子一无本事二无担当,大伙跟着他,好处没捞着,坏事却总被拉来顶缸,多少都有些寒心。
乔治试探性地问他:“约翰,要不咱们……”
“不。”洛朗果决地摇头。
“我不明白,”乔治看着他,“老霍登先生都死了五年了,你干嘛要那么死心塌地。”
“不。”洛朗重复了一遍,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乔治还想再劝他,门口再次传来敲门声。这次进来的是一个混混模样的手下,被洛朗派遣去盯着那个华裔导演的。
“你那边有结果了?”
小混混吞咽了一下,“……我们被人发现了。”
洛朗差点破口大骂:“你他|妈——”
小混混给他吓得缩成一团,结结巴巴地补充道:“他,他想和你见面,他说有你想要的东西。”
“是吗?”洛朗愣了愣,“是哥哥还是弟弟?”
“您看了就明白了。”对方递给他一把大马士革军刀,刀鞘泛着一层淡淡的钢蓝色,其脉络犹如奢侈的中国丝绸,光泽夺目。
洛朗费劲地拔开匕|首,摩擦产生的阻碍告诉他里面还藏着东西。他不动声色地支开两人,用刀尖划拉出里面皱巴巴的一张塑料便笺。
“尊敬的洛朗先生,明晚7点,里兹米尔纳饭店314号|房间,我们不见不散。——伊森·叶”
洛朗唇边扯出一丝笑,“啪”的点开打火机,那行优雅的斜体字迅速地萎|缩成一团,消失在一阵难闻的黑色烟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