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铜烛台里噼啪炸响,慕星黎望着案头被墨迹晕开的"玄真"二字,喉间泛起一丝腥甜。
她将碎裂的笔杆轻轻按进砚台,墨汁顺着指缝渗进肌理,像极了前世心口那道淬毒的剑痕。
"小黎?"玄真的叩门声混着檀香飘进来,带着长辈特有的温软。
慕星黎迅速抹净指腹,抬袖掩住袖中玉匣的冰寒,嗓音平稳得像是无风的湖面:"宗主请进。"
雕花木门吱呀推开的刹那,她闻到了熟悉的沉水香。
玄真着月白锦袍,腰间玉牌随步伐轻晃,面容慈善得像庙中慈航普度的菩萨。
他目光扫过案头未写完的名单,眼尾细纹舒展成笑:"昨日暗卫来报说你遇袭,可伤着了?"
慕星黎起身行礼,广袖垂落时,一缕冰蓝灵力如游丝般钻入对方袖底。
玄真的气息平稳得近乎完美,灵脉流转的轨迹与三十年来主持宗务的节奏分毫不差——若不是昨夜那截暗金狐纹的衣袖,她几乎要信了这副温和表象。
"劳宗主挂心。"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不过是几个毛贼,已被我打发了。"说着抬手指向案头冷掉的茶盏,"宗主请坐,我让阿九换盏新茶。"
玄真在主位落座,指尖刚触到茶盏便顿住。
慕星黎眼尾狐纹微微发烫——那是九尾灵力被阻隔的征兆。
她面上仍带笑,心底却结了层霜:玄真竟在茶盏上布了防灵结界,分明是早有准备。
"对了,"她状似随意地将话题引向赵启安,"昨夜我在密室发现些痕迹,像是执法长老的步法。
赵长老向来严谨,怎会误入禁地?"
玄真端茶的手顿了顿,茶盏与瓷盘相碰发出细响:"赵长老昨日说要查巡后山结界,许是记错了路径。"他饮了口茶,目光透过氤氲热气落在慕星黎脸上,"小黎如今是内门首席,若有疑虑,不妨直接问他。"
"宗主说得是。"慕星黎垂眸掩去眼底冷光,"我正打算请赵长老协助调查黑羽箭的来历。
毕竟执法堂管着宗内所有器物登记。。。。。。"
"好。"玄真笑得更温和了,"你若需要,本座让他今日便去你处报到。"
茶雾漫过两人之间的空隙,慕星黎看着对方眼角的笑纹,突然想起前世慕华安也总这样笑着,在她生辰宴上亲手给她斟下带毒的酒。
那时她以为是父女温情,如今才知是催命符。
"那便谢过宗主了。"她起身送玄真出门,袖中玉匣突然泛起凉意,与玄真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分明感觉到对方衣摆下有暗纹在蠕动——那是用邪修秘纹绣成的锁魂阵。
目送玄真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慕星黎转身时撞翻了茶盏。
滚烫的茶水泼在案头名单上,"玄真"二字彻底晕成一团墨污。
她攥紧袖中玉匣,对候在门外的阿九道:"去请赵长老来静思阁。"
静思阁内,檀香燃到第三柱时,赵启安来了。
他着玄色执法长老袍,腰间铁牌叮当作响,见了慕星黎便要行礼:"见过首席。"
"赵长老不必多礼。"慕星黎指了指案上茶点,"今日请你来,是想问问黑羽箭的事。
我记得三个月前,执法堂登记过一批玄铁箭簇。。。。。。"她说话间指尖轻点茶盏,一缕九尾灵力裹着光尘融入茶雾。
赵启安端茶的手有些发颤,茶水泼在袖口也浑然不觉:"那批箭簇。。。。。。都。。。。。。都用在演武场了。"他喉结滚动,额角渗出细汗,"首席若要查,我这就去取登记册。"
"不必急。"慕星黎望着他泛红的眼尾,心底的疑虑更重——赵启安素日最是端方,何时这般急躁过?
她垂眸抿茶,灵力印记已顺着茶雾钻入对方识海,"赵长老且先回去,明日辰时再来详谈。"
赵启安如蒙大赦,几乎是踉跄着退出静思阁。
慕星黎站在窗前望着他的背影,见他并未回执法堂,反而绕过后山药园,往最偏僻的断云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