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一切都如常礼,但刘协说得缓和之后,曹操看向了他身旁不远处的一名宿卫,威严道:“子修,可有慢待陛下?”
那名宿卫连忙上前躬身:“岂敢!”
刘协仔细辨认了一番,这年轻人他记得,是跟随许爱卿身旁的副手,应当在军中的地位很不一般。
性情谦和、样貌英俊,平日里说话亦是轻声细语,在许爱卿走后,这三日来对朕亦是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亦是我大汉的赤诚好青年。
刘协对他的印象很好,却并未问过姓名,毕竟是许泽的部下,功过都应当他来赏罚。
但现在,怎么曹卿独独询问他呢?
“曹爱卿,这名宿卫是何人?”
曹操躬身笑道:“回禀陛下,这是微臣的长子曹昂,字子修。”
“啊?!”
满朝公卿尽皆神色精彩,窃窃私语。
曹操的长子竟跟随那许泽在军中来迎?
那岂不是,这途中月余的时日,他一直在暗中观察?
他们之中,有些人惧怕,担心自己的言行被曹昂记住;有人重新审视、再次端详这位乱世枭雄;亦有人面露敬佩之色。
刘协当然也很震撼,一股复杂的情绪在心中流淌,幽然道:“爱卿,竟让自己的长子来鞍前马后?”
想到这段时日曹昂对自己的照顾,以及言听计从、任由呼来喝去的服从,心里更是生出些许愧疚,对曹操之前的惧怕也减轻了不少。
这就很奇怪。
当以为他和许爱卿一样是白丁出身时,号令指使均无负担。
曹操露出温和笑意,柔声诚恳道:“微臣父辈、祖辈皆受皇恩,吾先辈曹腾,从奉事顺帝开始,至恒帝而退,达三十余年,曹氏深得皇家厚恩,至今家父所得家资之中,尚且还有先帝恩赐之旧物。”
“莫说微臣之子鞍前马后,即便是微臣之父,得知陛下有意许县后,已带上家眷达许县迎接,为陛下购置宅邸,司扩建公署。”
“微臣亦是听从陛下吩咐,绝不让陛下再受半分委屈。”
刘协听完曹腾侍奉四帝,已经是大为动容、鼻头酸楚。
等曹操语重心长的说出最后那句动人的承诺时,他已仰面向天,心中大为感动:“忠臣呐,忠臣……朕听闻当初讨董时,便只有爱卿深追董贼欲夺圣驾,其余诸侯尽在雒阳而不前。”
“而今朕蒙此难,那号称门生故吏遍天下的仲家袁氏不来相救,朕的宗亲亦无所作为,赤胆忠心者唯曹卿也!”
“曹卿一家当为忠汉之臣,朕心甚慰!待到许县,祭祀天地、告庙列祖,朕定要大加赏赐爱卿!”
“谢圣恩。”曹操闻言激动呼应,但很快如同胜利者一般回身扫视公卿大臣。
杨彪、董承、伏完等心里不是滋味,奈何却插不上话。
此刻太史令正在记录,将刘协的夸赞、曹操的忠诚记录于注,日后可编纂成史书。
他们要是冒出来说几句不妥的话被驳斥,也会被记录。
那可就丢人丢大了。
一行途中,随行的内侍、大臣皆在后步行,而曹操则是得特许骑乘在马车一侧跟随,刘协有许多话想问。
曹操按照许泽的建议,只介绍、教导,绝不决议。
一番相处下来,让刘协更加开朗,主动和曹操问了许多形势。
“陛下,微臣不敢妄议他人忠奸。袁绍正与幽州交战,袁术则是在攻略江东江南,应当都是忙着平贼吧。”
曹操说完笑道:“也许,是微臣在兖徐遇到的贼寇只是乌合之众,所以平定快速,安于治理,很快就攒到了钱粮来迎奉陛下了。”
刘协掀开车帘,有些愠怒道:“朕在长安亦听奏表,爱卿境内遭百万青徐贼寇祸乱,还遭袁术袭扰,怎能算是乌合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