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惜年端着汤碗,看着干干净净的汤碗,眼中划过一丝幽暗,一闪而逝,旋即一口饮尽碗中的汤,小心的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贵妃的这碗汤,虽是鲜美,只是中间加了太多的东西,未免有些喧宾夺主。”尧帝点评道。
“许是陛下多日未曾喝过妾煲的汤了,难免变了口味,妾倒是觉得恰到好处。”郑惜年轻笑着摇摇头,提出反驳。
“孤的口味,贵妃一向很清楚,不是孤的口味变了,是贵妃不愿意再应付孤了。”尧帝意有所指的说道。
“妾初入宫时,不过十五岁,如今已经三十三岁了,多年的宫廷生活,看着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妾不得不做出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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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人心易变,宫中日子不好过,贵妃变了性子也实属正常。”尧帝由衷的感慨,似乎不在乎郑惜年话语里的逾矩之处。
“是啊,不只妾,这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变了许多,可这么多年过去,所有人都变了,唯独陛下没有变,陛下的手段也没有变。”
尧帝眉毛轻挑,知道这是要彻底摊牌了,正好,他也该做出解答。
“想问什么,便问吧,孤绝不隐瞒。”
郑惜年轻笑一声,他是陛下,做事随心所欲,何须隐瞒,不过是在嘲讽她们的脆弱罢了。
“陛下登基之初,在五姓七家之中,挑中了荥阳郑氏,和博陵崔氏的女子入宫,该是一早就有了打算。
皇后母家势微,祁氏势大,陛下挑中妾,与姐姐,便是为了制衡祁氏,可陛下没想到,姐姐过于聪慧,一早便察觉了陛下的意图。
因为太过聪明的人不好掌控,为此陛下明知姐姐胎像有异,却是故作不知,任由姐姐最后不得不剖腹取子,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是不是?”
“是。”
“睿儿出生,陛下不想妾抚养他,便交由太妃抚养,更是多次私下里阻止妾与睿儿亲近,最终让妾和睿儿生了隔阂,是不是?”
“是。”
“陛下用姐姐和薛贤妃制衡祁氏,后来祁氏身死,便是魏淑妃和薛贤妃制衡任氏,淑妃离世后,陛下便用妾去制衡庄淑妃和顾德妃,顺便压制宁氏。
在陛下眼里,后宫所有的女子一切都是为了制衡。
陛下给了妾贵妃的尊位,却不给妾实权,是防着妾和睿儿相互联合,动摇宫中的局势。
后来妾查出了姐姐身死的真相,陛下因着宁氏有孕,即便是个异生子,却还是隐忍不发,因此幽禁妾五年,只为保持平衡的局势,留着宁氏,回来让太子亲手手刃仇人,是不是?”
“是。”
“太子回宫,陛下明知大皇子和睿儿明争暗斗,不仅不制止,反而火上浇油,一切只是为了给太子铺路,等到两人两败俱伤,陛下又暗中逼迫宁氏起兵造反,为太子殿下荡平所有阻碍,是不是?”
“是。”
对于郑惜年的每一次疑问,尧帝都斩钉截铁的回答,确实没有半丝隐瞒。
郑惜年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如今再问一遍,不过是想把心中血淋淋的伤疤再次揭开,让自己记住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睿儿越来越大,陛下的捧杀之术也越来越娴熟,妾发现了陛下的意图,便借着煲汤之名,给陛下下药,陛下明明知道没有处置妾,这也是陛下算计的一环,是不是?”
尧帝这次没有说话,而是沉默下来。
“可是陛下,睿儿也是您的亲生儿子,您苦心孤诣的为太子铺路的同时,为何不能多疼疼他,任由他小小年纪,便存了死志,您既然不疼他,为何要让姐姐生下他,他才十六岁,陛下如何忍心啊?”
郑惜年眼中盈满泪水,却还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即便一双眼眸通红,却是依旧挺着脊背,她不想认输,未到最后一刻,她绝不认输,她憋闷的太久了,这汹汹的恨意仿佛烈火一般,要把她焚烧殆尽。
“那日宁氏宫变,陛下明知妾端来的药碗里被加了东西,却依旧隐忍不发,陛下是在试探妾,若是妾动了手,便是死无葬身之地,是不是?”
“毕竟棋子从来都不能脱离执棋者的掌控,这些年,只要妾稍微有所动作,陛下便是毫不留情的打压,妾想不通,宁氏的宫变在陛下眼里,已然成了定局,陛下还留着妾做什么?”
尧帝不语,只是眸光停在了汤碗处一瞬,便别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