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李青把炖烂的粉条夹进王轱辘的碗里。油星溅到他虎口结痂的裂痕上,那是白天捆麻袋时勒出的伤口。王轱辘突然用筷子尖挑出鱼刺,将最肥的鱼肚夹到她的碗中。
"当年你躲在西屋哭,"他声音闷在碗沿,"我就在窗根底下劈柴。"
张寡妇"噗"地笑喷了米汤,银耳坠差点掉进酸菜锅:"那哪是劈柴啊!分明是把柴禾劈得震天响,就怕别人听不见青丫头的动静!"
夜风裹挟着晒场的玉米香涌进了窗棂。李青在井台边冲凉时,王轱辘突然从背后环住她。井水顺着她的发梢流进了他的衣领,激得他胸膛剧烈起伏。
"凉。"他声音闷在她颈窝。
"该。"李青转身把湿发甩他一脸,"当年给我送饭都不敢进屋的人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东屋的床板发出有节奏的响动。月光漫过窗台上的香皂盒,在蓝印花被面上流淌。李青的银镯子卡在床沿的缝隙里,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叮当声。远处传来张寡妇赶鸡入笼的吆喝,混着七叔公家老黄狗的哈欠声。
晨光染白窗纸时,晒场那边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赵明母亲带着两个娘家侄子堵在了合作社的门口,枯槁的手指几乎戳到李青鼻尖:"扫把星!害我儿坐牢。。。。。。"
王轱辘抄起墙角的扁担横在门前。被洪水泡裂的竹柄微微震颤,李青却按住他青筋暴起的手臂:"这是省高院的复查通知。"她展开盖着红章的文件,"白纸黑字写着维持原判。"
晒场上渐渐围满了早起的村民。七叔公的旱烟袋在石磨上敲出火星,张寡妇的蓝布衫在人群里穿梭:"当年赵家多要的借据,我锁在陪嫁箱最底层呢!"
李大勇突然挤出人群,怀里抱着一个生锈的铁皮盒:"赵明逼婚的恐吓信都在!"他的工牌在晨光中晃动,"我爸让我交出来的!"
日上三竿时,警笛声由远及近。两个民警把骂咧咧的赵家人请上车,车尾扬起的尘土里混着七叔公的烟丝味。李青转身时,看见王轱辘正在修补被踹歪的篱笆,后背的布衫被汗浸透,紧贴着那道月牙形的旧疤。
"晌午咱们吃饺子。"她突然说。
"韭菜鸡蛋馅?"
"三鲜馅。"李青的指尖拂过他渗血的虎口,"把张婶和七叔公都叫上。"
炊烟升起时,晒场上摆开了三张八仙桌。张寡妇的蓝布衫在灶台前翻飞,银耳坠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王轱辘揉面的胳膊肌肉虬结,面粉落在他旧疤上,像撒了一层新雪。
当第一锅饺子浮出水面时,七叔公用烟袋锅敲了敲海碗:"趁着日头好。。。。。。"浑浊的老眼在两人身上打转,"你俩把事办了吧?"
李青的漏勺掉进锅里,溅起的水花烫红了手背。王轱辘猛地抓过她的手按进凉水桶,指腹的老茧蹭过银镯内壁的刻字。
满场哄笑声中,不知谁家的收音机飘出《百鸟朝凤》。唢呐声惊飞了觅食的麻雀,却盖不住李青擂鼓般的心跳——就像五年前那个雨夜,她蜷在王轱辘家的西屋,听着窗外连绵的劈柴声,第一次感到无比的安心。
喜欢轱辘杆子请大家收藏:()轱辘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