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两刻钟,她施针封住了林慕禾周身几个贯连穴道,致使蛊虫无法随意走动,小叶看得发愣,就这么片刻功夫,林慕禾身上便被插满了银针,画面实在有些让人不忍看下去。
她扁了扁嘴,问:“顾神医,我家娘子会死吗?”
顾云篱闭了闭眼,抬手拿里衣的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道:“不会的。”
在找到解症之法前,顾云篱自然不会允许病患暴毙死去的事情发生,更何况,她还答应了林慕禾……
“我要回一趟医馆,”喘了口气,喝了一口冷茶,顾云篱道,“不知寺内可有马匹?”
那僧人应和了一声,立刻就叫人去准备。
“回医馆?”清霜一愣。
“眼下只是控制蛊虫不再游走,若要平息下来,我还要回去看一眼先前师父留下的医书。”
“那我和你去!”思及方才的事情,清霜背后发寒,连忙提议。
顾云篱也有些心有余悸,便点头应下。
吩咐过小叶后,两人便启程,不过片刻,便听得一阵马鸣声起,山寺外扬起一阵尘土,清霜御马在前,扬鞭跑出几十丈远,顾云篱紧随其后,一夹马腹,催动马匹更快行进。
来往临云镇,自然是马匹更快,两人一路快马加鞭疾驰而去,林间官道只可看见两人的身影疾驰而过,马蹄声阵阵,激起一阵阵尘土。
顾云篱一边催马,一边又有些疑惑。竟不知何时,自己对于林慕禾的安危竟然看得这么重了,是出于什么原因呢?同情?怜悯?还是几次事情过后的羁绊之感?
清风拂过面庞,将顾云篱吹得又清醒了几分,她心中情绪复杂,握着缰绳的手都不由得缓缓收紧了。
如今再说同情、怜悯,似乎连自己都骗不过去了,顾云篱心想,原先遇到身世境况可怜的人时,莫非自己也是这样忧心挂念的吗?她看得太多,不知何时早已将自己置之度外了,从始至终,无论何时何地何人,她都用着旁观的角度去看。
譬如初见林慕禾时,便是这样的心态。
他人苦痛,自己终究不能感同身受,这注定了自己对待事物的寡淡与冷漠,是而,外人总说她为人清冷淡薄,早早便是一副老成的样子,当真没什么趣味。
那日暴雨如注,自己第一眼看到林慕禾、第一次触碰到眼睑伤口时,又是何种心情呢?
如今回想,似乎又是另一番结果了。
既不是同情,又不是怜悯,可说羁绊之感也不太贴切,顾云篱忍不住蹙眉,心道:情感之事果然复杂无比。而自己,实在是除却清霜与顾方闻之外,当真没几个交深之人了,像这样相处下来的“病患”,林慕禾还确实是第一个。
思绪翻飞,耳边响起清霜的呼唤声,这才将顾云篱神游的思绪收回。
她有些懊恼地皱眉,这无端多出来的心绪,竟然硬生生打断了自己思考如何平息蛊虫这件事。
再一抬眼,却见清霜急急勒马,扯着缰绳调转马头,朝自己走回来几步:“姐姐,前面有人!”
顾云篱眯了眯眼,驱马上前,果然便见不远处的官道上,一队马车正朝两人的方向驶来,为首还有御马官在前开路。
“这阵势……”清霜咬了咬唇,两道秀眉皱了起来,定睛一看那马车前的旗幡,顿时又扯了扯嘴角。
顾云篱收回目光,收紧了缰绳,冷声接:“江宁知府。”
原来是那先前去报官的人带了官府的人来了,这江宁知府倒提前便来了。
两人对此人并无好感,毕竟先前公堂上那司理公然偏袒,若没有知府会意,定然是不敢那般猖狂的。
来者两架马车,前后足足二三十号人,气势汹汹,倒确实像是要将那赵玉竹绳之以法。
顾云篱沉吟了片刻,便又驱马上前,带着清霜与这号人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