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她暗自心惊,好一招声东击西!
格挡的姿势刚出,冰凉的长柄便悄无声息地贴上了她的脖颈,瞬息间,她便落了下乘。这一瞬,她也看清了那射出来的东西是什么——竟是一柄漆木折扇。
“我的天老爷,”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我何时惹你了?犯得着用杀招来对付我?”
清霜一愣,又觉得这声音熟悉,又不敢放下戒备,便厉声问:“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是我。”来人披了一身黑色的油布雨披,说话间,横在她脖颈间的剑柄已经被他收回,清霜的心这才放下来些,一抬眼看此人,却看见他肩头似乎还扛着什么东西。
那人对她的目光若有所感,便将肩上的东西一把摔在了地上。
一声闷响,伴随着的还有一阵模糊的痛呼声。竟然是个人!清霜吓了个激灵,赶忙后撤了一步。
“我瞧着你们还落了个人,”那人抬脚将地上的人翻过来,“鬼鬼祟祟地跑,瞧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语罢,他终于舍得将头顶那油布兜帽摘了下来,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了。
清霜定睛一看,夜里漆黑,看不真切,然而就这样模糊的一点面容,便足以让清霜想起来了:“楚……是你!你是楚大哥!”她眼眸一亮,惊呼出声。
此人正是楚禁,与顾云篱和清霜正颇有一段渊源。
“我还以为你忘了我,才对我刀剑相向呢。”来人头发束起,胡子拉碴,三四十岁的模样,这么会儿功夫他的头发也被雨水打湿,而眼睛却矍铄有神,“喏,你看,是不是你认识的?”
说着,他又抬脚踢了踢地上的人。
清霜这才低下头去看,这一看,便“啧”出了声:“路府尹……?”
只可惜他被楚禁打晕,已然无力回话了。
这风雨交加黑灯瞎火电闪雷鸣的晚上,又何苦他亲自来临云镇看一眼?
“这人我来收拾,”楚禁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又重新戴上兜帽,“你不是要去院中,快去!”
经他提醒,清霜这才想起这茬,连剑都来不及收入鞘中,便跃上墙头翻了进去。
只见院门对侧的屋子门户大敞,顾云篱正倚在门边,有些疲累地坐在地上。黑暗之中,隐隐又能看见林慕禾偎在一旁,看样子,情况似乎不是太坏。
她连忙跑进去,从门边的抽屉里摸出一支干燥的火折子,将那扔在地上的灯又重新点燃。
“姐姐!”支起灯,挂在门边的卡槽里,清霜又扶起顾云篱,“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去扶林姑娘。”大约歇了片刻,顾云篱站起身,将大敞的门合上,任凭风雨在屋外鬼哭狼嚎。
她低头欲找根绳子将赵玉竹捆起来,便将室内的灯都点了起来。
这一来,也看清了赵玉竹的样子。她被点了穴动弹不得,在地板上躺着,药瘾第一波刚过,此时满头大汗,嘴中也不知在喃喃什么,那眼神空洞寂冷,就这样一直看着头顶的房梁。
低头找绳子的功夫,赵玉竹却忽地怅然出声:“顾云篱。”
她动作一滞,偏头看向她那处,没有回应。
“你不如来个痛快,何必如此?就不怕我再逃脱了,与你们寻仇?”
默了一瞬,顾云篱面不改色地取出麻绳,将她从地上提起来,一圈一圈缠绑起来:“大豊自有国法例律处置你,还犯不上我一介小民替官府行司理之责。”
赵玉竹怔了怔,半晌,自哂地“呵”了一声,脑子里不知也在想什么,片刻后,又朝着空气啐了一口,骂道:“这狗屁世道,官府?官府也不过是拿钱办事的东西。”
顾云篱没怎么干过给人绑绳子的活,愣是绑了许久才绑结实。
“官商勾结,此事捅到东京,叫台谏知晓,你即使不死也必定会脱一层皮。”顾云篱将她扔在一角,冷冷地说道。
“不死?”赵玉竹重复了一句,“小顾,你错了。”
她称呼变得快,顾云篱愣住,扭头看她,就听她接着说道:“压在我头顶的是江宁官府,那压在江宁官府头顶的人又会是谁?你这么聪明,不会猜不出个大概来。”
江宁偌大富庶之地,自然不是寻常人能够管得来的。顾云篱本以为只是一件普通的官商勾结之事,顶多掺杂了林宣礼想要肃清江宁贪官污吏的举动,再往上,又能牵扯到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