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霁偷偷地想,我们又一起度过了一个下雨天啊。
一路上谁都没有再提起那晚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从尴尬到破冰的过渡,齐霁回到家又跟之前一样吵吵闹闹,第一件事就是照顾昨天忘记浇水的盆栽。周舟烧的菜全是齐霁爱吃的,齐霁仔细想想才发现,自打他急性肠胃炎好了后,就一直吃着周舟烧的饭,他还一分钱没给,颇有吃霸王餐的潜质。
“你说我整天吃你的做的饭,是不是得给你点伙食费啊?”齐霁良心不安地问。
周舟看他就跟看傻子一样,慢悠悠地问:“你在学校里吃中饭也要钱,读书也要钱,哪来闲钱给我?”
在齐霁来这个世界之前,原身是靠着打工攒的钱和助学金过活的,只勉强能够保证温饱。大概周舟也是考虑到这点才不要他的钱,毕竟他不知道这个身体里的灵魂早就变了样,系统什么都靠不住,至少在资金上不会亏待他。
然而按照齐霁的理解,系统在这方面大方的原因无他——金钱和感情、生命相比,最廉价最无用。
“那我也得干点什么吧,”齐霁还是不死心,“不然我很不好意思的。”
“那你就规规矩矩地读书,像你说的理想一样,考到海城去,”周舟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我只想让你干这一件事。”
齐霁笑道:“我要是有亲爹,也没你这样唠叨吧。”
“父母给不了你的,我给你,”周舟忽然开口,许是觉得自己的话太过严肃认真,又插了句,“我的意思是,朋友不会比不负责任的父母更差……”
齐霁抠着指甲,一时愣住了,心像是被扎了下,“嗯,你当然很好了。”
第17章
下周五是齐霁的生日,他提早好几天就通知周舟这件事,邀请他共度生日。周舟在房东那见过他的身份证,不解地问:“我记得你的生日不是在春天吗?”
齐霁绞尽脑汁想了个理由:“那个是我被捡到的日子,我不喜欢那一天……”
周舟听出他声音里的勉强和犹豫,害怕自己的话会让齐霁伤心,连忙说:“没关系,不管哪一天,我都会陪你过的。”
挂了电话,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得有多快,甚至都没有想过拒绝。
生日这个词对周舟而言已经太陌生了,从他十八岁过后,生日就成为了他避而远之的禁忌。
自责和怨恨的情绪从未消失,只是短暂地隐藏起来,每到周舟自我怀疑时就会跳出来。
他一度荒诞地想,如果当初不过那个生日,不许什么愿,是不是就不会做那个梦了。他被这个噩梦折磨了太久,之后每到那一天,都像一场漫长的刑罚,度日如年,担惊受怕。
母亲每次说要给他买蛋糕买礼物,都被他找借口拒绝,谎称自己已经和朋友约好了一起过生日,事实是他没对任何一个人说过自己的生日。
从十八岁到二十四岁,本该有蛋糕蜡烛的夜晚空空如也,只剩他一颗忐忑恐惧的心。
周舟唯一的愿望是自己可以一夜无梦到天亮。
他应该拒绝齐霁的,和他这样的人一起过生日,未必能有什么快乐,反而更糟糕也不一定。齐霁身边的同学,无论是他那个同桌,还是来路奇怪的魏成夏,显然都比他有趣得多。
他算着齐霁吃中饭的时间,想重新打给他拒绝这个邀请。电话刚接通,他就说不出话了,先前才那样笃定地答应了齐霁,现在反悔会不会让他伤心?他不想伤害齐霁,但出尔反尔,同样是一种伤害。
齐霁躲在厕所隔间压低声音问:“喂,这位先生你有什么事?”
“没事,我不小心打错了。”周舟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你要是想我了就直说嘛,不用这么迂回的。我要回教室了,先挂了啊,你记得好好吃中饭。”
齐霁挂了电话,言行不一地在楼道里抽了根烟——他习惯了在周舟面前装乖,上交了那盒烟后没在他面前再抽过一根,只是私底下碰到烦心事还是忍不住想借烟消愁。
他早就拿准了周舟的思路,哪里听不出他别扭的话语之下,想要掩饰的想法。这通电话一来,他用脚趾都能猜到周舟后悔答应陪他过生日了。
和他预料的没差,周舟这人还是太心软、太容易纠结,才会把自己折腾得这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