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克孜勒那深渊般冰冷的眼神,菲洛米娜骨子里的倔强反而被彻底激起。她梗着脖子,毫不退缩地顶撞回去:“哼!我凭什么听你的?!”
克孜勒的眼神骤然锐利如鹰隼,微微眯起:“凭什么?就凭你们杀手组织能在兰内瓦大陆行走,而不是被四大王国联合剿灭,这背后靠的是谁?蠢不是错,错的是蠢而不自知,还不肯去学!”他向前逼近一步,无形的压力让光罩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我确实无法彻底铲除整个杀手组织,但让(血荆棘)从这片大陆上悄无声息地消失……你觉得我有没有这个实力??”
菲洛米娜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随即又因极致的屈辱涌上病态的潮红。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又一次……被毫不留情地痛骂!而且是被一个她连报复念头都不敢升起的存在,当着众人的面,像教训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羞辱!
从小到大,她都是家族捧在手心的明珠,是父亲眼中最骄傲的蔷薇。即便偶尔犯错,只需撒个娇,父亲再严厉的目光也会无奈地软化。可自从接了那个看似简单、甚至不算正式任务的“清理”委托——目标就是这个该死的、本该死透了的马伦·克莱因——她的人生就像被投入了无底深渊。父亲的震怒、公会的驱逐令、同僚的嘲笑……一切荣光都离她而去!
“马伦——!!!”极致的愤怒、委屈和不甘终于冲破喉咙,化作一声凄厉的尖叫,在光罩内回荡,“我菲洛米娜对冥河发誓!早晚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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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啾————!”
杰夫男爵那装饰考究却略显拥挤的马车内,马伦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震得他肩膀一抽,牵动了伤口,引得他一阵闷哼。
他下意识地望向马车窗外。暮色渐沉的原野一片寂静,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单调声响。然而,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仿佛穿透了厚重的车壁,如同实质般死死锁定在他身上,让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咳咳,马伦,可是路上风大着凉了?”杰夫男爵立刻堆起满脸殷勤的笑容,迅速递过来一只盛满琥珀色液体的水晶酒杯,“来,快喝点我们北境特产的‘烈焰之心’暖暖身子,驱驱寒气。”
侍立一旁的米娅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利落地提起小桌上的银质热水壶,“咕咚咕咚”倒了大半杯滚烫的白水,稳稳放在马伦面前的小桌上,袅袅热气蒸腾而起。她冷淡的目光扫过杰夫手中的酒杯,意思不言而喻。
杰夫男爵递酒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尴尬得快要挂不住。他讪讪地收回手,掩饰般地仰头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浓烈的酒气瞬间在车厢里弥漫开。
马伦没有理会杰夫,只是低垂着头,视线落在面前那杯不断散发热气的白水上,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在透过水汽审视着更深邃的东西。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车轮单调的辘辘声和杰夫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尴尬得能拧出水来。杰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酒杯壁,眼神飘忽不定,几次想开口,又都被这沉重的氛围压了回去。
“那个……”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杰夫男爵终于忍不住,脸上露出苦笑:“马伦,关我……”
马伦抬起头,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温和得近乎完美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古怪气氛都是错觉。他直视着杰夫的眼睛,语气轻快地说:“没事的,杰夫大人。我完全理解,毕竟……”他刻意顿了顿,笑容加深,“保命要紧嘛。换了谁在那个位置,都会那么做的,对吧?”
“额……这……我……”杰夫男爵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准备好的辩解词全堵在了嗓子眼,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剩下喉咙里发出的无意义音节。马伦这轻飘飘的一句“保命要紧”,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将他所有试图掩饰的借口都剖开了。
傍晚时分,庞大的车队终于抵达了此行的中转点——尔湾尔城。
夕阳的金辉为古老的城墙镀上了一层暖色。城门口,老卡利男爵带着女儿以及那个兴奋得手舞足蹈的小外孙,正恭敬地等候着。在他们身侧,还伫立着一名格外显眼的魁梧身影——那是一个身披暗红色重甲、背负巨剑的大汉,头盔下的面容冷硬如岩石,浑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铁血气息,与卡利男爵一家温和的氛围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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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迎三殿下!!”
见到克孜勒王子的车驾,卡利男爵连忙领着家人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而恭敬。
“呵呵呵,都起来吧,卡利大人,好久不见!”克孜勒笑容满面地跳下马车,快步上前,热情地给了老男爵一个拥抱,姿态亲昵得如同久别重逢的忘年交。
卡利男爵也爽朗地笑起来,皱纹都舒展开了:“呵呵,殿下说笑了。老骨头一把,没力气再往京都折腾喽。倒是殿下您,如今已是威震一方的大统帅了!老头子我要是能再年轻个三十岁,说什么也要去给您当个冲锋陷阵的马前卒!”他拍着克孜勒的背,语气带着真诚的赞叹和一丝老兵对强者的向往。
两人谈笑风生,气氛熟络而融洽,仿佛多年的老友重逢。
就在这时,一直努力维持着稳重姿态的沃驰男爵再也按捺不住。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将妻子紧紧搂入怀中,又单手将欢呼着扑过来的儿子高高举起,转了个圈,憨厚的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和思念。
卡利男爵的老脸顿时一黑,没好气地瞪了女婿一眼。克孜勒这才注意到这个在队伍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此刻却真情流露的年轻男爵。
“这位是?”克孜勒饶有兴致地问。
“哎!”卡利男爵无奈地叹了口气,摇着头,语气里是恨铁不成钢的宠溺,“让殿下见笑了。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女婿沃驰,空有把子力气,就是个不懂规矩的憨货!”他嘴上数落着,却立刻招手把抱着儿子傻乐的沃驰叫到跟前,板着脸训斥道:“还不快向殿下行礼!没规没矩的!”
沃驰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放下儿子,有些手忙脚乱地躬身行礼,脸上带着憨直的歉意:“沃驰见过三殿下!方才……方才见到家人,一时忘形,请殿下恕罪!”
克孜勒摆摆手,表示不在意,目光在沃驰结实的身板和坦率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带着几分审视和兴味。卡利男爵看似在训斥,话里话外却是在笨拙地将自己这个憨厚但勇武的女婿引荐给尊贵的王子。老人浑浊的眼底深处,藏着的是为儿孙前程操碎了心的殷切期望。
等双方寒暄得差不多了,那名沉默如山的暗红重甲大汉才迈着沉稳的步伐上前。他与克孜勒低声交谈起来,声音压得极低,表情严肃。卡利男爵一家立刻识趣地退到一旁。
“父亲!父亲!”沃驰怀里的小家伙扭动着,大眼睛滴溜溜地四处寻找,“马伦哥哥呢?他怎么没来呀?”他奶声奶气地问。
沃驰有些吃味地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要叫叔叔!你这小没良心的,光想你的马伦哥哥,都不想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