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齐五百轻骑,随我出城查看!”吴参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他一把抓起佩剑,大步流星向外冲去。公子高绝不能出事!至少在彻底利用完他的价值之前,绝不能死!尤其不能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当吴参带着精锐骑兵风驰电掣般赶到现场时,看到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修罗场。燃烧的马车残骸还在噼啪作响,焦黑的尸体散发出恶臭。更多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官道上和两侧的草丛里,大部分是自己派出的押送士兵,死状凄惨。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公子高呢?找到公子高!”吴参厉声吼道,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士兵们忍着恶心在尸体和灰烬中翻找。很快,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但体型和残留的破碎华服依稀可辨的尸体被抬了出来。虽然难以完全确认,但位置就在马车残骸中,且身上有多处箭伤,身份几乎可以确定。
“将军!发现这个!”一名校尉脸色凝重地呈上几样东西:一支尾部刻着粗糙虎头标记的箭簇,一块被烧焦了一半、但能看出楚军制式纹路的皮甲残片,还有一个染血的、刻着楚地图腾的木牌。
看着这些“证据”,再扫视着整个被刻意布置过的、充满“楚军劫杀”痕迹的现场,吴参的眼角剧烈地抽搐着,一股狂暴的怒火在他胸腔中炸开!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项——羽——!”吴参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之中带着愤怒,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杀意,“好一个声东击西!好一个釜底抽薪!明着按兵不动,却派精锐绕后截杀公子,断我大义名分,好让高要跟我血战到底,好毒辣的手段!”
吴参这个时候并没有想到下手的人是高要,现场的证据,再加上对于自己的盲目自信,让公子高认为这件事情就是楚军所为,埋伏在押送公子高的必经之路上,悍然截杀!
目的就是除掉他吴参手中最重要的一张牌,让他失去挟持公子高跟高要对峙的可能性反而是让双方血战到底,更让天下人以为是吴参动手杀掉了公子高,如此一来,现在公子高死在了吴参的手中是个事实,
原本想要借用公子高的身份逼迫高要退兵的想法彻底不可能实现了,而现在吴参也没有傻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这个时候他根本就没得选,几乎可以说是必死无疑的局面,
“传我将令!”吴参猛地转身,对着传令兵咆哮,声音响彻整个死寂的现场,“飞骑传讯所有尚未抵达的援军,加速!加速向郡城集结!加强四门戒备,多派斥候,方圆二十里内给我仔细搜!发现楚军踪迹,格杀勿论!另外,将此间情形,公子高遇害之惨状,以及这些楚贼罪证,火速抄送各郡县!昭告天下,楚军无耻,截杀秦王公子高,人神共愤!我吴参,誓与楚贼不共戴天,必取其项上人头,为公子高报仇雪恨!”
吴参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喷发,他认定这是项羽赤裸裸的挑衅和绝杀。他必须立刻、强硬地回应!将所有兵力收拢至郡城,严防死守,同时将楚军“残杀秦王”的罪名彻底坐实、宣扬出去,占据道义制高点。
吴参在郡城外看着公子高的焦尸和刻意布置的“楚军”罪证,心中固然是惊怒交加,恨不得立刻将英布碎尸万段。然而,作为一名在乱世中摸爬滚打多年的枭雄,极致的愤怒之下,一丝冰冷的算计也在飞速运转。
他高声下达的集结兵力、严防死守、昭告天下控诉英布的命令,除了应对眼前危局、占据道义高地之外,还隐藏着一个更为阴险和迫切的期望——祸水东引。
“公子高死了,死在了我吴参的地盘上,死在了英布的‘袭击’之下……”吴参心中念头急转,眼神阴鸷,“高要那个竖子,扶持公子高本就是为了一手遮天。如今这最后的傀儡、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最大依仗没了,他必然暴怒!他的怒火会烧向谁?”
“是我吴参?没错,公子高是在我手中丢的,高要必然恨我入骨!但……”吴参嘴角扯出一个冷酷的弧度,“项羽这个‘凶手’不是更现成、更招恨吗?高要最恨的,难道不是这个直接‘杀害’了他手中王牌的楚贼?”
吴参非常清楚,失去了公子高这张护身符,自己面对高要强大的南境军三路大军的进攻,南郡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高要可以毫无顾忌地倾尽全力来攻打他,再无人能以“戕害宗室”的名义掣肘。这几乎是灭顶之灾!
“唯一的生路,就是把高要的滔天怒火,精准地引向项羽!”吴参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我必须让高要相信,是项羽丧心病狂,为了引起自己跟高要之间的血战,才下此毒手!让高要认为,项羽才是他称帝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最该被立刻碾碎的敌人!”
他发布的措辞激烈的檄文,大肆渲染英布的残暴不仁、截杀宗室的滔天大罪,不仅仅是为了凝聚己方人心,更是为了做给高要看!他要让这消息像插上翅膀一样飞到高要案头,字字泣血地控诉项羽的罪行。
他赌的就是高要的野心和愤怒——失去了公子高,高要最迫切需要的,是找一个足够分量的“凶手”来祭旗,以震慑天下,并为自己即将到来的登基扫清最后的障碍。而实力强大、并且刺杀了秦王公子高的项羽,无疑是最好、最顺理成章的目标。
“只要高要能暂时放下对南郡的攻势,转而全力去攻打英布……”吴参望着远方英布大军可能的方向,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让他们这两头猛虎去撕咬,去两败俱伤!我吴参,或许就能在这夹缝中觅得一线喘息之机,甚至……坐收渔利!”
与此同时,在远离南阳那片血腥修罗场和吴参焦灼算计的巴郡,气氛却是截然不同的从容,甚至带着一丝胜利在望的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