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怎能要老师的钱?”李苍玉当场严辞拒绝,“这万万使不得!学生是有那么一点点缺钱,但学生会想办法自己赚的!”
“你这孩子,跟老夫穷客气什么?”张旭不悦了,板起脸来气鼓鼓的道,“老夫一大把年纪了,有钱没地方花。正愁许多钱财将要带进黄土,平白的浪费。你帮忙替老夫花去一点,也不正好吗?!”
李苍玉苦笑,“老师,你可以留给你的儿孙啊!”
“咦,不留!”张旭大摇其头,“儿孙若是无能,突然得了一笔横财就会好逸恶劳花天酒地,变得更加无能。儿孙若是有本事,也就用不着老夫留钱给他们。”
李苍玉竟然无言以对,说得很有道理,老爷子的性情真是非一般的豁达!
“两千贯就这么定了,老夫这就去给你拿钱!”
“不行,绝对不行!”李苍玉连忙拉住老头儿,苦笑不已的道,“老师,你就不怕我也变得好逸恶劳,花天酒地吗?”
“你?你没那么容易被惯坏的!”张旭哈哈的笑,“老夫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总之,就是不行!”李苍玉也固执上来了,“老师,你说别的我都听。但这次我不能听你的话,我得坚持己见!”
“你这孩子,哎!”张旭也是无奈了,转了转眼珠子,说道:“既然不要老夫的钱,那你总会要老夫的字吧?”
“老师是说,要我去卖字?”李苍玉有点愕然,“你老人家不是,从来不卖字的吗?”
“谁说不卖?”张旭笑了,“不卖字,老夫哪能半辈子游手好闲还吃香喝辣?”
“啊?”李苍玉愕然,难道传说都是假的?
“颜真卿才是真的不卖字。但你看他,穷成什么样子了?家里的夫人病了,他都没钱替她治,还得临时写个书贴拿去换药。何苦来哉?”张旭呵呵直笑,说道,“颜真卿之为人,清心寡欲、刚正无私、光明磊落之极。世间,怕是罕有人及。”
李苍玉点点头,“确实令人敬佩。”
“敬佩是应该的。但人各有志,没必要盲目效仿。”张旭笑呵呵的道,“你看李太白,他游历天下从不营生,为人还特别的慷慨大方乐善好施,一月花去数十万钱那是稀松平常事。他的钱从何而来?还不是有人愿意花重金买他的诗,或是请他题写墓志铭一类。你可曾见过,有人以此来嘲讽或是攻讦李太白吗?”
“还真没有。”李苍玉摇头。
“谁规定了人就一定要清贫如洗,谁还不要一口饭吃呢?”张旭说道,“坟典行里的若干书籍,还不是那些抄书公整日在抄?沿街摆摊卖字卖画的人,亦是不少。在老夫看来,人卖字就如同农夫卖菜、艺人卖艺,不偷不抢亦不诓骗,这根本就是无可厚非。能够凭借自己的才学换来荣华富贵,那更是本事!”
李苍玉乐了,“卖字卖到最高境界,大抵就是像老师这样,王公贵族主动上门来请了吧?”
“哈哈哈!”张旭大笑,“其实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是主动卖过字的。但不是因为缺钱,而是老夫想知道自己的字,究竟价值几何?后来嘛,就没干过这种事情了。那些王公贵族请老夫去写几个字,润笔总是给得十分丰厚。老夫若是不收他们还会生气,想必是因为他们不想落得个吝啬小器,不尊重名士的坏名声。所以老夫早就养成了来者不拒的习惯,倒也能够省去一番客套寒暄推来让去,那多矫情!”
“哈哈!”李苍玉也乐了,“老师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怎么,你也想卖字?”张旭越发的乐了,“卖吧,卖吧!别学颜真卿那个大傻瓜,死要面子活受罪!”
“其实,学生都已经卖过一笔了。”李苍玉就把吴本立奉上两百波斯金币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对张旭说了。
“这钱该收。那吴本立得了一份颜真卿的手书真迹,真不算亏。”张旭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老夫不反对你卖字,但也得有所讲究。”
“还请老师训示。”李苍玉拱手问道。
“老夫没那么古板,谈不上什么训示,只是一点自己卖字的经验。”张旭笑眯眯的道,“苍玉,你也算是自成一派小有名气了。首先,你不能主动去卖字。其次,你不能见谁都卖。最后,你不能卖得太勤。凡此三条无论犯了哪一条,你的字都会掉价。记住了吗?”
“学生记住了,多谢老师指点!”李苍玉真是乐坏了,老头儿真是个妙人,太有爱了!
“老夫困了,打个盹。”张旭扯起了哈欠,“你去玩吧,不用管老夫了!”
李苍玉连忙移开矮几坐榻,搬来被褥等物,招呼张旭在榻上睡下了,然后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掩上了门。
没想到老爷子这么大度豁达,李苍玉的心情真是美得狠!
虽然经商是不大可能了,但卖字却被大开了绿灯,还得到了张大师真传的“卖字三诀”!
好,从现在开始,我要好好卖字,天天向上!
稍后李苍玉就领了一个月新兵俸禄,一千钱。长史署的人告诉李苍玉说,长史署的书令史的俸禄是一千五,以后每月就按这个标准发放了。
然后李苍玉又去了右金吾仗院,想找郝廷玉把钱给还了,但他人不在,听说是出去办什么案子去了。执事小吏知道李苍玉是新任的金吾游徼之后,便叫他去游徼署正式报道,领取游徼专用的一些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