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遍布着狰狞扭曲的巨大弹坑,如同大地溃烂的伤口。
铁丝网被撕成麻花,坚固的混凝土工事被炸得七零八落,伪装网和沙袋燃烧着,发出噼啪的轻响。
阵地上弥漫着死亡的气息,静得可怕,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炮击己将一切生命彻底抹去。
然而,这死寂只是暴风雨前虚假的宁静。
当远方传来低沉而极具压迫感的引擎轰鸣,当钢铁履带碾压过废墟、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和杂物碎裂声,当悬挂着戈比亚旗帜的敌军步兵集群,在稀薄了许多但仍阻碍视线的硝烟中影影绰绰地涌现时。
刚才还如同墓地的阵地上,忽然如同被惊醒的蚁穴!
一个个沾满泥污和血渍的脑袋,从坍塌的掩体角落或者扭曲变形的战壕壁后、从深深的弹坑边缘、从瓦砾堆的缝隙中顽强地探了出来。
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穿透弥漫的硝烟,死死盯住前方压来的庞大阴影。
科特上尉猛地从几乎被掩埋的藏兵洞豁口处撑起身子,用力抖掉身上的沙土碎石。
呛人的尘土让他剧烈咳嗽了几声,但他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退缩。
看着视野中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数量远超以往的敌军步兵,以及在他们前方笨拙推进的坦克和装甲车队列,科特眼中燃烧起凶狠的战意。
他扯开早己嘶哑的喉咙,用尽全身力气向周围咆哮,声音穿透了稀薄的烟雾,在死寂的阵地上炸开。
“都他妈给老子爬起来!没死的,喘气的,抄家伙!
让这帮戈比亚的狗崽子们尝尝‘钢刀’的滋味!让他们知道,踩上的是谁的地盘!”
透过飘散未尽的硝烟可以清晰看到,这次打头阵的,不再是西盟标志性的精锐重装坦克,而是大量身穿戈比亚土黄色军服、手持老旧步枪、队形有些散乱的步兵。
黑压压一片,人数多得令人头皮发麻。
他们的进攻模式依旧拙劣而原始的方式,坦克和装甲车辆在前方排成稀疏的横队,缓慢地推进,而步兵则畏缩地远远跟在后面,中间隔着老大一段死亡地带,几乎谈不上有效的步坦协同。
他们面对的,可是马里亚联邦第一旅,威名赫赫的钢刀营!
震耳欲聋的炮击终于停歇,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和浓重的尘土气息。
科特上尉环顾着他这支残破的营队,经过那轮地狱般的西盟联军地毯式轰炸,还能站着的,包括那些倚靠着战友、绷带渗血的伤员,满打满算也仅剩三百余人。
疲惫像沉重的铅块挂在每个士兵的脸上和肩上,军服上覆盖着厚厚的灰烬,几乎与脚下焦黑的土地融为一体。
他们喘息着,透过渐渐沉降的烟尘,望向阵地前方那片开阔的死亡地带。
那里,戈比亚军队的身影在弥漫的烟雾中影影绰绰,仿佛无边无际的潮水,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涌动。
十倍?
或许更多。那庞大的压迫感,几乎让稀薄的空气都凝固了。
“准备战斗!”嘶哑的命令在死寂中传递。
灰尘满面的马里亚士兵们,如同从大地深处钻出的鼹鼠,无声而迅捷地从焦黑的弹坑和简易掩体里探出身形。
冰冷的钢铁摩擦声响起,步枪、机枪、火箭筒被迅速架设在焦土和瓦砾之上,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指向烟雾中那些模糊而危险的身影。
戈比亚的钢铁洪流正在碾过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