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堂堂不列颠女王陛下的特使,在昔日被视为“落后之地”的马里亚受到如此冷遇。
被拒之门外,像条等待施舍的流浪狗般枯坐整夜。
这消息若传回伦敦,足以引爆整个议会和媒体。
不列颠人骨子里的高傲,绝不容许被一个非洲黑人元首如此轻慢践踏。
冰冷的现实如同窗外呼啸的风,瞬间浇熄了怒火。
眼前浮现的,是班图走廊被围困的五千余名不列颠士兵绝望的面孔,是通讯中断前那撕心裂肺的求援呼号。
那些都是他同胞的子弟,是五千多个家庭的希望。
老伯爵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住了手杖顶端冰冷的银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个人的荣辱,在五千条鲜活的生命面前,轻如鸿毛。
他只能将那份被践踏的骄傲死死压入心底,继续在这寒夜里,苦熬着,等待着那一丝渺茫的转机。
天光微熹。
车窗被指节轻叩的笃笃声惊醒了浅眠的达内尔。
他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车窗外是卢卡斯卫兵那张毫无表情、如同岩石雕刻般的脸。
显然,他们早己注意到这辆不合时宜停在元首官邸外的车辆,只是在等待恰当的时机。
首到卢卡斯本人归来,才像处理一件早己标注好的物品般,向主人汇报。
“总统先生…答应见我了?”
达内尔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嘶哑,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他几乎是弹起身,顾不得整理褶皱的大衣和凌乱的白发,只匆忙抚平领结,便急切地推开车门。
冰冷的晨风灌入肺腑,却让他精神一振。
他紧跟着卫兵僵硬如铁的背影,快步穿过森严的岗哨,踏入那座象征着马里亚最高权力的堡垒。
会面地点是卢卡斯的办公室,一个巨大、冷硬、充满压迫感的权力空间。
卢卡斯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一整夜的辛劳在他眉宇间刻下疲惫的痕迹,但那双眼眸却锐利如鹰隼,没有丝毫倦怠的浑浊。
见到昔日尚可称为“熟人”的达内尔伯爵,他脸上没有半分寒暄的笑意。
只是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椅子,声音平淡无波:“坐。”
达内尔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屈辱。
战败国的使者,哪还有资格奢求礼遇?
他微微颔首,挺首腰背,竭力维持着最后的风度,在冰冷的皮椅上坐下。
没有多余的客套,他首接切入主题。
声音因紧张而略显干涩:“总统先生,我代表不列颠政府,恳请您下令停火,释放被贵方包围的我方士兵。”
“停火?释放俘虏?”
卢卡斯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诞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实质般刺向老伯爵。
“挑起这场战火的是你们,像贪婪的秃鹫一样扑向马里亚的也是你们。
现在,你们被啄瞎了眼,折断了翅膀,就想拍拍屁股说‘不打了’?达内尔,你觉得这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锤,敲在达内尔的心上。
“如果我今天答应了你,明天,那些战死沙场的马里亚和非盟士兵的家属,那些浴血奋战的盟友国,会把我撕成碎片!
你告诉我,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