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秦思齐端坐在桌前,手握那毛笔,凝神静气地临摹着《论语》中的句子。他的手腕悬空,笔尖在纸上轻轻滑动,留下一个个工整的楷字。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
每写一个字,都要将全部心神倾注在笔尖。这半年来,写字成了他逃离饥饿与苦难的唯一方式。当笔尖与纸面相触的那一刻,外界的干旱、死亡、绝望都暂时远去了,只剩下横竖撇捺间的宁静世界。
"思齐,歇会儿吧。
"母亲刘氏端着一碗热水走进来,轻轻放在桌角。秦思齐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喝了一口热水。
"娘,我想把《论语》再抄一遍。
"他指着桌上那本书,
"我得更理解一些。
"
刘氏的目光落在儿子清瘦的小脸上,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每天天亮就起来读书写字,直到夕阳下看不见字了,才肯休息。她知道,儿子是在为科举拼命准备。
"思齐,
"刘氏犹豫了一下,声音轻柔,
"娘听说,武昌府离这儿有上百里路,书院里的学生都是富家子弟
"秦思齐的手顿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容:
"娘,我就是练练字,没想那么多。
"
他撒了谎。武昌府的青云书院,那个老师生前常提起的地方,高大的门楼,琅琅的书声!但正如母亲所说,那是一个农家子,与他们的世界格格不入。束脩、笔墨、衣食住行,哪一样不需要钱?家里连饭都吃不饱,哪有余力供他读书?刘氏似乎看穿了儿子的心思,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拿起空碗出去了。想着等年岁好些,就把田卖了,供齐哥儿读书!秦思齐重新提笔,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墨汁在纸上洇开一片,像他此刻纷乱的思绪。他索性放下笔,走到院子里透气。
早春的风还带着寒意,远处山峦上的积雪尚未消融。祠堂方向村民们常聚在那里晒太阳、闲聊。而闲聊的对象,就是齐哥儿,秦守德说道:
"要不是齐哥儿那几条主意,咱村能活下来几个人?他有文曲星的命格
"
另外的村民说道
"老秀才走了,村里没了文气,这才招来灾祸!现在有文曲星,只是没有考上功名,文气差了些,还是让灾出来了
"
秦守山说的
"后面的日子怕是更难熬
"
"要我说,咱村得再出个秀才!
"
"除了齐哥儿,谁还能读书?那孩子聪明绝顶
"
"钱呢?束脩、笔墨、赶考,哪样不要钱?这灾荒年月
"
"各家凑!把婆娘们的首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