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归于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死寂。
他不再看王玄德,也不再看那些逼近的刀尖。
李承影慢慢转过身。
在那张宽大的圈椅前站定。
他伸出那只还微微有些颤抖的的手,轻轻拂了拂那圈椅光滑的楠木扶手面,然后,就在王玄德那刀子般剐人的视线里,在所有冲进来的衙役和兵卒刀枪环伺之下
李承影微微躬身。
撩起自己那件半旧官袍的下摆。
侧身坐了下去。
坐进了那张象征着身份地位、此刻却冰冷如同刑具的楠木圈椅。
皇城,龙庭深处。
御书房内的香炉里缓缓飘出一缕缕提神的青烟。
萧云霆靠坐在宽大的紫檀御座里,面前的桌案上,两摞奏章分别放置在左右,泾渭分明,如两道对峙的山峦。
他此刻正轻轻捻着其中一本奏章,那触感特殊的粗粝毛头纸,又厚又具有韧性,右下角落款处,清晰勾勒出几个锐利如刀刻的字迹——
挞拔野律。
这三个字带来的重量,仿佛压在萧云霆心上的一座无形冰山。
空气沉重的似乎凝固了起来,窗外透进的日光都显得迟缓,落在紫檀木的纹理上,跳跃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沉重。
“报——!”
一声尖利的嘶喊,突兀地从门前传来,狠狠刺穿了这片帝王的沉寂。
沉重的包金木门被粗暴地撞开了一道缝隙,一名身着玄色紧身劲装的天机阁密探,如同一道残影,带着一身硝烟尘灰的味道,重重跪倒在御桌的前方。
膝盖砸在金砖地面发出沉沉的闷响。
“天机阁!急——报——!”
密探额头死死抵着冰冷光滑的地砖,急促的喘息声在空旷的书房里发出阵阵回响。
萧云霆捻着奏章的手指,突然一顿,他那双沉静如海渊的龙眸之中,瞬间掠过一道锐利无匹的厉电。
殿外侍立的掌印太监福海眼皮一跳,不需要任何言语,身形便已闪至殿下,一双干枯布满老年斑的手,稳稳地接过了那高高举过头顶的玄铁色密匣。
黑匣入手沉重冰冷,带着千里加急的煞气。
福海步伐快而不乱,无声息地来到御桌旁,将黑匣放在萧云霆的面前,又无声地退到原先侍立的阴影角落,整个人如同未曾移动过。
萧云霆的目光从挞拔野律的文书上移开,落在了眼前的黑色玄铁密匣上。
他伸出右手,拇指指甲划过封印,掀开沉重的匣盖,里面静静躺着一张被卷起的桑皮纸。
他展开纸卷。
一室寂静,只有桑皮纸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萧云霆的目光在这封不过百字的密报上快速地移动着,窗外投进的阳光在他威严的侧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阴影,颧骨下方的线条随着阅读的内容而一点点紧绷、下沉。
御书房内空气骤然凝滞!
那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峦,压得角落里的太监和宫女们几乎要窒息,连福海都微微弓下了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