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寒风卷着雪沫子,刮在窗户上沙沙作响。
屋里却因为人多,暖炉烧得旺,显得热气腾腾。
人一多,炕上吃饭就施展不开了。
赵红梅麻利地把堂屋那张平日里不怎么用的“靠边站”打开,擦抹干净。
碗筷摆上,一家老小围坐一圈,倒也宽敞。
饭桌上,最显眼的便是一大盆热气腾腾的兔肉炖土豆。
雪白的兔肉块混着金黄的土豆,再点缀几块前几日撒大斌拿回来的“沙半斤”鸡肉,撒了葱花香菜,浓郁的肉香混着酱香,首往人鼻孔里钻。
三姨张秀丽的小女儿,指着盆里一块颜色略深的肉,馋乎乎地问:
“妈,那是啥肉?跟兔子肉不一样哩?”
赵红梅离得近,夹了一筷子到她碗里,笑着说:
“小霞,这可是好东西,叫‘沙半斤’,这玩意长不大,最重也就半斤,所以叫这名儿。比一般的野鸡难打多了,肉也香。”
大舅张振国也点头道:
“嗯,这沙半斤肉嫩,我们矿上招待客人才偶尔能见着,都是托山里猎户专门送的。”
兔子肉本身无甚滋味,山里人吃它,多是和鸡肉同炖,借个鲜味儿。
撒大斌知道,这只“沙半斤”,还是他前几天送来的两只中剩下那只,是丈母娘特意留着招待亲戚用的。
他看了一眼赵红梅,赵红梅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目光一对,都明白这顿饭里老娘的心意。
姥爷先动了筷子,招呼道:
“都别客气,快吃,尝尝大斌今天打的兔子。”
姥姥坐在炕边,看着一大家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给离自己最近的小孙子张小军又添了勺雪兔肉。
小舅张振邦,作为海浪河林业局储木厂装卸工,平日里话不多。
此刻他扒拉了一大口饭,嚼了两下,突然眼睛一亮,抬起头惊喜道:
“哎呀,我的二姐!这大米饭是哪儿来的?咋这么多啊!”
他憨厚地笑了笑,黝黑的脸上透着一股子朴实的疑惑和一丝担忧:
“你们这山上林场,哪儿来的这么多大米?今天这一顿,不会把一年攒下来的细粮都吃了吧?”
他看了看那满满一大盆米饭,接着叹了口气,又带着几分自嘲地补了一句:
“我过年在二粮店,凭着粮本也才抢着买了两斤,细粮指标紧巴巴的,想多买点都没门儿!”
张小芳看了眼撒大斌回应小弟:
“这是大斌朋友送的,这不过年了,他们小两口子就给匀给我20来斤,好吃,你就多吃点。”
说着又给他碗里填满米饭。
话匣子一打开,张振邦又带着几分自豪地提起了自己的工作: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林业局现在也开始重视技术人才了!我这干了这么多年,总算也熬出头了,不再是扛大木头装火车的小工了,现在是装卸队队长,主要开架杆机装车。前阵子储木厂开大会,厂长还点名夸我操作娴熟、维护得当,表扬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