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良环视着仓库里一张张年轻或沧桑的脸,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锈味儿。
“兄弟们,我孙元良名声不太好,在之前军阀混战的时候,因为我多次带兵撤退,所以人家背地里都叫我‘孙跑跑’”
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声比哭还难听。
“淞沪会战,我堂堂一支德械精锐师,打成了这个鸟样,我孙元良有罪啊!”
嘶哑的声音从孙元良的嗓子里面瞟了出来。
“还好!我88师不是孬种!我们还出了个524团!它是我88师的骄傲,是我中央军的骄傲,是我华夏军的骄傲!!!”
“今天,我孙跑跑不跑了!”
“今天,我就在这西行仓库,在咱们88师司令部的旧址上,跟小鬼子死磕到底!”
“我要让88师德械精锐师的名号,重新响彻整个华夏!”
“我要让全国的老百姓都看看,国人若皆如此,倭寇何敢?!”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所有人。
“我听说那个川军团长讲过,抗战死的英雄,都得单开族谱!”
“参谋长!拿笔给我记好了,一个字都不准给老子写错!”
“88师的弟兄们,每一个人都报上名来!老子要把这份名单,送到中央去!送到全国各地去!让你们家乡的父老都知道,你们是站着死的爷们儿!”
短暂的寂静后,一声怒吼撕裂了仓库里的沉闷。
“湘北利川,陈数生!”一个士兵挺首了胸膛,脖子上青筋暴起。
“湘北通城,李满仓!”
“湘南浏阳,王金斗!”
“俺叫赵孟良,齐鲁枣庄人!谁要是忘了,俺下去了再跟他说道说道!”
一个山东大汉瓮声瓮气地吼道,惹得旁边几个弟兄咧嘴笑了笑,可眼眶却红了。
“湖北通城,孙守才”
“安徽合肥,张铁牛!”
一个个名字,一声声呐喊,汇聚成一股洪流,在阴暗的仓库里激荡。
参谋长手里的笔都快捏断了,墨水溅到了袖口上,他却浑然不觉,嘴里还跟着嘟囔,生怕漏掉一个字。
就在这热血沸腾的当口,一个哨兵连滚带爬地冲了上来,声音都变了调。
“师座!师座!”
孙元良眉头一皱: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
传令兵喘着粗气,脸上混着激动和尘土:
“不是是是女童子军杨慧敏!她她冒着鬼子的炮火,给咱们送来了一面一面十二尺的国旗!”
“国旗?”
孙元良浑身一震,猛地站了起来。
整个仓库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那份刚刚用全师将士性命写下的决心里,仿佛瞬间注入了来自西万万同胞的灵魂。
孙元良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望着门外透进来的微光,喉结滚动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
“在哪?”
“就在楼下!”
“拿上来”
“我要当着背后同胞们的目光下升旗。”